短信。
四月一日,愚人节。
女中学生康素沁心绪不宁。长篇小说《被磕疼的心》在此停住。我的视线离开纸页,白纸黑字的人物却蜂拥而至,栩栩如生地盘旋于脑海:清雅而随和的康素沁,有才学、多思的熊晓科,外表秀美、性格不乏粗犷的艾美,风情万种的肖杏,刻苦、孤僻又有点冷漠的单子,自卑又仗义的罗冒,踌躇满志的王雁之,雄心勃勃的尤嘉,谦卑、纯真的花樱……
一群如花似玉的少男少女。他们置身于同一张升学网罩下。他们为前程不敢太多松懈、在休息日奔波于课外班。但是当学校成立剧社的消息传出时,他们依然投入巨大的热情报名、排戏、演出、捧场。
他们热衷群体的活动。
他们尽情地调侃、打闹,精力充沛地关注日常的物质和生活。
他们享受、挥洒并且责无旁贷地承受属于这个年龄段所有的一切。
浓郁的时代感涌动于全书。从学子们的话语、使用的物品、住宿环境和管理、生活方式乃至观念、交往,到学生与老师的关系,老师和家长的关系,矛盾冲突等诸多方面,都清晰地凸现当下的社会与生存情状,同时折射出校园既封闭又开放的两面性,让我们也看到现代社会的发展,在这发展中,生活以及人类封闭、开放的对立和呼应。
但是小说显然没有停留于只是呈现生活。
在如潮水般起伏的故事中,文学和艺术的气息弥漫在字里行间,它似乎悄无声息,却如火花闪烁,萦绕在这些男生女生们中间,它对应着年轻的呼吸,向我们传递他们的梦想和心思,在积累和碰撞中的思考、选择、走向。
这就是十六岁的时光。一代又一代人正是这样忙碌地穿梭于黑暗和光明,倾泻年少的轻狂,相互依托,用各自的方式,追寻着渴望的真情,也努力开辟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路。每个人亲手为自己点燃一支小火苗,顶着它前行。
《被磕疼的心》令人怦然心动的不仅在于内容,还在于极其丰富和老到的描写,在于文本中自然流露的幽默。作者下笔从容、自如、果断;她总是能够耐心地把人物和细节写得富有层次———游走在书中,面对迤逦、波澜不惊的叙述,我一次次惊叹,一次次出神或者忍不住笑出声。
比如小说开头,男生崔云好不容易获得骑单车上学的机会,兴奋地骑到校门口,恰好撞见“美女”,更是喜乐,这时一辆轿车飞速而来,他阵脚大乱,情急中扑到大树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脚腾空、紧抱树干……文中所表现出的密集、连贯、戏剧性,让人读到无穷趣味。比如写单子,这可算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女生,她游离群体之外,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世故,主动隔绝,另一方面又被动地遭到大家疏远,我们感受着她发奋苦读中的愤懑和不甘,她内心隐忍的对于生活的强硬,又从一条小狗的故事里,看到现实投射到她身上的沉重、无奈和苍凉……戴萦袅笔下的人物,往往让人看得清日常,也穿透到隐秘的深处。
学者朱自强先生曾说:“我一直认为,给孩子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家也要有文学的修炼,有文学的功底。好的儿童文学,哪怕是一篇小小的童话,也是由作家的整个文学资质来支撑的。”
我想这句话适合任何写作状态。我觉得萦袅是一个有很好“文学的修炼”、有深厚“文学的功底”的人,而且有思想、有主见,心胸开阔,她的“文学资质”赋予这部小说斑斓和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