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日举办的《亚洲画廊艺术博览会》及《新民晚报艺术沙龙(春季)七人展》上,何曦的花鸟画,让我眼睛一亮,脑子仿佛受到了强刺激。我觉得,他的画似乎在寓意当代人面临的精神困境。他的花鸟画,鱼只能在鱼缸里游,有的鱼想游出去,但只能是碰壁而返。一只捕鱼的大鸟,从空中俯冲而下,但鱼在缸里游,缸是有盖子的,鸟想抓鱼,只能是徒劳。一块玲珑的太湖石,亭亭玉立在水缸里,却被一道道绳索紧紧捆绑着,太湖石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无奈。一只惊恐的小鸟,以箭一般速度飞过沉重冰冷的厚厚玻璃幕墙,它想逃往何方?何处才是小鸟心仪的家园?秀丽的山峦,沉静的树木,都装在玻璃罐子里,成了一个个标本,展示着残缺和孤寂的美,象征着当代人的困惑和迷惘。
当代人面临的社会,中心城市巨型化,组织高度精密化,社会分工精致化,工作岗位碎片化。发达细密的社会网络,就像一根根绳索,将一个个鲜活的人捆绑在一个个逼仄压抑的岗位上,互相牵制着,互相束缚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人,一辈子只在流水线上拧着一只螺丝,但这碎片化的工作也很重要,不拧紧螺丝,产品就是废品。人际关系和利益格局既敏感又紧张,小到变动一条流水线,大到做些社会利益调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一人而动全局,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式的自由自在,人与美丽的大自然融为一体,这般的浪漫和诗意已然远离。我以为这就是当代人面临的精神困境,何曦的花鸟画,具象地展现了这种困境。
看何曦花鸟画,我联想到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这位前朝皇族的子孙,亡国之痛刻骨铭心,笔下的花鸟,都是冷漠抵触的,鸟和鱼都翻着白眼,冷眼看世界,这就是八大山人的独特性。也许何曦是受了八大的熏陶?
但如果仅仅到此为止,那还只是模仿,算不上创新。看得出,何曦的国画,传统功底扎实,笔墨很古典很传神,仿王蒙像王蒙,仿黄公望像黄公望。但何曦对传统的用意却在解构,他是将传统的水墨画当成零部件,一件件拆散开来,重新组合、整合,灌注进自己的思考,也就是将当代精神浇灌其中,于是就产生了既传统又当代、独此一家的何曦水墨画。期待何曦给我新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