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最负盛名的威尼斯双年展落下帷幕,人们在意犹未尽的同时更在思考: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双年展中威尼斯独树一帜,如此吸引人?双年展并不是新事物,但我们至今还是说不清它究竟是什么,又是靠何“受宠”。
■ 世界上,历史最长的双年展是威尼斯双年展,1895年开始举办,至今已经百余年,毫无疑问是当今世界最成功的艺术盛事。每到展览期间,7.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到9万的百余个岛屿上,每一个角落都布满大大小小的展览,迎来世界各地无数的游客。
今年的威尼斯艺术双年展沿用“主题展+国家馆+机构参与的平行展”形式,主题馆打造成了“百科殿堂”,双年展主展场绿园城堡、军械库等场地更是人头攒动。而近90个参展国家馆则各显神通:美国馆前摆放着一个倒放的坦克,一个人在坦克履带上跑步,引得无数人惊讶、议论、拍照,其中一人大喊:“这就是美国。”“粗野派”艺术家托马斯·赫赛豪恩(Thomas Hirschhorn)则将瑞士馆改造为一个由镜子和商品组成的迷阵,点缀着暴力、死亡主题的照片,水晶迷宫上写道:“我们必须和无所不在的透明作斗争。”英国馆被迈克·尼尔森(Mike Nelson)设计成一个昏暗光照下的公寓,带着一个天井,倒显得呼应“启明”的展会主题。公寓里用木材、家具、杂志、衣服等,布置出“有故事”的场景。据说,英国馆在预展期间,就得排队一个小时才能进去。关于这次威尼斯双年展,独立策展人比利·安娜(Biljana Ciric)评价:“也许是国家馆艺术意趣很难准确完整体现的原因,除了德国馆、新加坡馆及波兰馆外,其它都难说很好。”
中国2005年以来已连续多次参展,今年中国馆的主题是“变位”。有论者说,“中国式展览宣传和推广总是让人有一种中国当代艺术占领威尼斯似的成就感”,但“威尼斯艺术标准”背后的巨大产业链正好吃进“中国迫切的国际化认同心态”,所以这次国家馆、平行展,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身影显然多起来了:肖戈的《大运河》、王林的《未曾呈现的声音》(规模最大的平行展之一)、王庆松摄影作品的《跟他学》、何云昌的行为艺术作品《威尼斯海水》、舒勇的大型互动装置艺术《古歌砖》,甚至徽派建筑的门楼也被搬到了威尼斯。
■ 百年历史、吸引数十万人蜂拥而至,素有艺术界奥运会之称的威尼斯艺术双年展,在今天成为世界学习榜样的同时,也有质疑声不断:其越来越博览化、旅游化的发展是好是坏?将艺术当成逗乐与消遣的对象是否与双年展创立的最初目的相违背?
随着新兴经济体的不断兴起和走向舞台中央,“西方主义”价值逐渐褪去金色的光环,威尼斯双年展的“圣坛”随之发生倾斜;随着新兴技术和手段的极大丰富,原本场所固定、时间固定的双年展,也不一定是人们看世界的主要渠道了;更何况,高度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人人都为自己的思想做主,也不需要海德格尔、福柯、弗洛伊德这样的大师去引导我们看待和分析世界了;再者双年展都有主题,可是作品都是早就构思好的,如何呼应展会主题?更何况,当今的策展人是否严格按照主题选作品?
回顾威尼斯双年展,当年它是造了很多“星”的,比如被称为混合艺术大师的罗伯特·劳申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在极简抽象主义拼贴画的试验中,他“混合”不同材质、媒介进行创作;他倡导生活就等于艺术的创作主张,冲破了传统绘画的载体局限,创造了著名的“混合绘画”艺术,对后来风靡全球的波普艺术起到了引导作用。1985年,时年60岁的劳申伯格在北京举办了他的个人展览,从而掀起了中国“85美术新潮”,他也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的美国启蒙大师。正是1964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大奖将他推向了世界。法国当代著名艺术大师、野兽派绘画的主要代表人物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 1950年获得威尼斯艺术节大奖;2010年,一件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1960年的雕塑作品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拍出了1.043亿美元的价格,而贾科梅蒂正是因为1962年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的雕塑大奖而赢得声名。
可是,如今,“威尼斯商人”渐渐遮掩了“威尼斯艺术”,生意和盈利渐渐消解了艺术的意趣和清纯。
■ 近些年来,国内双年展出现之多、出现之快都令人咋舌,常常在展出前就响亮地打出“最值得一看”、“大师佳作云集”等招牌,而实际效果却不尽如人意,那么成为一场场烧钱展也是必然。
笔者也曾参观了国内数家声名颇旺、来头挺大的“双年展”,他们往往都有政府“顶腰”,绘画、声音、装置、建筑门类齐全,在偌大的老厂房里闪亮登场。但热热闹闹的开幕式之后,随之领券参观,可是工作人员却常常比参观者多。这些双年展、三年展,学的是威尼斯的样子,可是却没有那样成熟的运作和盈利模式,往往表达的都是政府的意愿,内容常常都是朋友“圈子展”、“面子展”,因为我们常看到某一件作品这里搬了那里搬,同一个面孔看多了也就叫得上名字了。
艺术双年展,毫无疑问应该是城市的节日,更是市民、观众的节日。可是,双年展上的很多作品却被“学术性”深奥地包装着,原本最应该让人愉悦的艺术变得陌生和复杂起来,以致常常很难读懂,在我们看来这正是“艺术家”们为寓意粗浅的作品包上的一层坚硬的壳。
如果艺术无人欣赏,那么这种艺术展现形式意义何在?国内双年展,年年处处都有老面孔(作品)的“炒冷饭”模式何时是个尽头?怎能让观众为艺术而来,却让艺术难被欣赏?我相信,威尼斯双年展作为一大巨头,无论其成功或不足之处,都能为国内的“后生”们给出一些启发。(本刊12月2日意大利威尼斯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