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屋内不见人影

　　段光清大惊失色，急步回到桌前，四下里黑沉沉，静悄悄，整个考棚此时又尽数封闭，两个值更衙役此刻定是在值房酣睡。他刚要吹歇灯烛，随即又急中生智，撸了桌上的字纸，打翻灯烛点着，为的是向外边报出消息。然后一刻不敢耽误，出门一脚将正在打盹的书童踢醒，低声喝道：“快去叫人！”接着闪身下楼。

　　张潮青等人毕竟不熟院中情形，又加周围漆黑一片，只看着那楼阁上的亮光，遂蹑手蹑脚摸到前院。

　　段光清贴在正堂后大门外的墙角旮旯处，气不敢出。人影迫近，偶尔可见星光下面闪着的刀影。段光清一看自己身上的白绸短褂，心说坏了，说不定今夜性命就要丢在这件白衣上了！

　　那书童睡眼惺忪下得楼来，嘟嘟囔囔跨出后边门去，忽然就被一群营兵截住，刚要失声惊叫，嘴巴被一巴掌封住。随后，腰刀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人低声问：“那狗官在哪里？”书童浑身打颤：“狗……狗……没、没养狗。”又是一声低喝：“问你县太爷在哪里？”书童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楼上正有大光亮！那几个营兵早已迫不及待，窜上楼去。楼上屋内，窗前一堆火烧了起来，屋内却不见人影。

　　街巷那边，龅牙把总带了人骑马赶到，一片灯火照耀下，把总踢了死者一脚，发现他的脖子差不多已被割断，不由说了句：“手狠！”忽然有人指着半空映出的光亮：“大人大人！那边像是着火了……像是考棚！”把总抬头一看，再看看脚下的死人，忽然叫道：“不好！他们进城了！”

　　考棚衙署内，那书童见人全部窜上楼去，撒腿便扑去右边廊的偏房，一下撞进一间门去：“快，快呀，有刺客呀！”衙役惊醒，甚是恼火，一边骂着“你个小棺材！又来捣蛋！”一边起身点灯。张潮青率人冲下楼来，在相连几间的正堂“挑试前列所”一一搜过，未见人影。

　　那两个衙役刚刚翻身起来点着灯，敞开的门户忽然涌进一群凶神恶煞的握刀营兵，先还诧异了一下，想着书童刚才嚷叫的“刺客”，不由魂飞魄散！

　　刺客举刀喝问：“狗官……县太爷在哪里？快说！”“在……在……”衙役一边伸出指头往上指，一边探头往门外的上方看，然后就惊叫起来：“哎呀！”楼上的火光已经映出了窗户。俞能贵上前一步：“杀了，免得碍手碍脚！”两个衙役已经面无人色，瘫坐地上，幸得张潮青拦住阿贵，又对衙役喝道：“要出此门，就不要性命！”这时董亮在外边叫道：“大哥快来！”大家拥过去，却在左边廊下处，发现一件白色的衫褂！六人遂散开一排，摸着黑往后院慢慢搜过去。那猫在墙角的书童甚是了得，趁机摸黑扑到前面大门。

　　此时，一大片灯光正向着考棚快速移动，把总率着十余骑兵，疾驰而来，一路在静谧的夜里留下清晰震耳的马蹄声，后面又跟着跑步而来的大队官兵。考棚里，张潮青等人已经搜到刚才翻墙入来的后院。这里影影幢幢地分为两片平房，每片平房各有十数排全部朝南敞开的青瓦矮房，都隔为一间一间的号舍。那狗官又会躲在哪里呢？他们当下分成两拨，一排一排搜过来！

　　段光清只着一件贴身汗褂，蜷身躲在最后边一排考棚中最里边一间号舍的桌板下面，这里自然不是稳妥的藏身之处，此刻他只有期盼有人前来搭救；可是，深更半夜，若等到人们看到这里着火，再又赶过来，自己怕已经人头落地了……刺客的脚步越来越近，声息可闻，段光清暗自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那书童拉了门闩，打开大门，正见马队驰来，便不顾一切跑过去，一边竭力嘶喊：“来人呀！救命啊！有刺客呀！”千钧一发，惊魂一刻，段光清听到了外面马蹄声骤然响起，随即有吆喝声传来。张潮青俞能贵等人已经搜到段光清跟前，听到外面动静，全部怔住了。

　　那把总直接率人骑马冲进大堂，随即高声喝道：“给我统统围起来，别让人跑了！”越来越多的官兵举着灯笼火把，涌进考棚，四下搜索，又扑向后院。光亮瞬时已经到了后院口，这回轮到张潮青遂仰天一叹了，眼看是大功告成，却终于功亏一篑！无奈之下，他们复以叠罗汉的办法，逾墙出去。等到身子较轻的董亮最后被阿贵倒挂下来接拉上墙时，官兵已经冲到了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