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湖南坐了24个小时火车,刚刚赶到。”长相普通的姑娘站在舞台上,双腿不止颤抖,手指一直在摩挲裤缝,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涌出哽咽来,“医生说我得了不治之症,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命运如此艰难,她却依旧向往灯光和掌声,甚至在歌唱的时候,她还非常娴熟地挥舞手臂,带热观众的情绪。不禁叫人怀疑,之前的动作和台词都经过了长久的排练。“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她通过。
前个周末,在五角场为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路演招募作“观察员”。在上海谋生四处碰壁的聋哑人用手语唱完了一首《感恩的心》,盼望能有好心人给他们一份工作;通过街头卖唱已经为自己透析筹措到三万元的小伙,医疗费其实还差了一大截,很是着急;被“唱片公司”骗走20多万的女孩希望能把钱追回来,然后继续音乐梦想……对于悲惨的身世和心酸的故事,并非完全没有感动,也不是不想给出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我还是一次次残忍地打断他们的表演,告诉他们,“很抱歉,这只是一档综艺节目”。
“政府尚不能解决的问题,又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节目。”开始招募前,现场导演就这样叮嘱我们,千万不要被“大梦想”绑架,不要因为感动,为那些不是“梦想”的故事亮灯。但当谋生、求医、追债,如此堂而皇之地被奉为“梦想”,实在叫人心生难过。
我想,他们来到舞台之前一定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我想,通过电视,也许其中的一些问题能够得到关注,甚至很快被解决;我想,虽然节目并不能凌驾于法规之上,干涉相关部门的工作,但媒体的帮助,在制度尚不够健全的社会中,对于一些人,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想,还有很多人没有来到这舞台,比如那些天不亮就要走路去上学的山里孩子,比如那些大病之后只能拿着微薄补贴返回家乡的农民工兄弟,也比如那些十年寒窗苦读却很难凭借自己努力在大都市买下一小间房的年轻人。
很抱歉,不仅仅对他们,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