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江南的冬春季节,雪霁了,雨停了,连风也静静的,隐没已久的太阳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升起在东边的天际上。用不着母亲催促,我早早就爬起床,将堂屋里的两只木头架子安放到场头,再在架子上搁两根长竹竿,铺一席芦苇帘子,然后把屋里木板床上的被子、被褥卷起来,捧到芦苇席上摊开了,接受太阳的抚摸和亲吻。
我之所以如此殷勤地忙碌好一阵子,是为了这天晚上可以钻进变得松软的被窝里,尽情呼吸着太阳的气息而入睡。
那时我还在念小学,家里贫寒,破陋的北厢房里只有一扇木板窗,房间里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惟有把被子晒在太阳底下,然后,让被子把太阳的气息传递给我,就像白帆借助风力,将一叶小舟驶往彼岸的桃花源一样。
没有人不喜欢松软的被窝所散发出的太阳的气息,那种无以复制的清新、清香。所以,当我几经搬迁,终于住进城里的一个新村,拥有一套朝南的两居室后,我就格外珍惜生活给我的馈赠。没错,这类房型的卧室并不算大,但经过改造后,整座阳台变成宽敞的玻璃窗,太阳可以自由地照进房间,晒到我的被窝上。
丁玲写过一本名著《阳光照在桑乾河上》,而我,只要有太阳晒在被窝上,静静地。
这是好几年前的一个秋季,我感冒了,幸而用了几天药,高烧终于退了。还有两天病假可以让我休息,我却担心是否还需要续假。这天早上,我醒了,妻儿都上班、上学去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只保温杯,还有几粒药片。我想把药片吃了再睡一会儿,却见阳光透过早已打开的窗帘,轻柔地晒进房间,落到我的被窝上。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虚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春草萌发的力量传遍经脉,让我恢复了往昔的力量。这天早上,我喝了满满一大碗粥,好香啊!
可惜工作的节奏越来越快,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繁杂浮躁起来。但我不想随波逐流,双休天早上睡个懒觉,算是我对自己身心的一种抚慰和补偿。
也就在今年3月下旬的一个早上,当我睡够后打开电视,调到央视综艺频道时,忽然发现那一刻正在重播“中国好声音总决赛”。我听到霍尊、费玉清演唱的《卷珠帘》:“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黄……”
那歌词真是精美,那气息、声腔、情感游刃有余,丝丝入扣,像极了周杰伦的《菊花台》。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要学会这首歌!不知记忆是否有误,几年前,我也是在这个频道听到在中国海政歌舞团交响乐团伴奏下,周杰伦所演绎的那首《菊花台》。我后来学会了这首歌,还曾在单位迎新联谊会上演唱过,博得几多喝彩。
在这个阳光晒在被窝上的早上,我又一次获得这样美好的享受。
当某一天早上,在啁啾的鸟声中睁开惺忪的眼,只见太阳晒在被窝上,枕畔是你风雪夜归的爱人的颊,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