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点风骨
吴晓波曾写过一篇文章,题为《“病人”王石》,他看到王石在博客上引用了哈维尔的一句名言:“病人比健康人更懂得什么是健康,承认人生有许多虚假意义的人,更能寻找人生的信念。”当时吴晓波并不能真正理解,王石为何会有如此“疾病的忧虑”。后来到了2010年,王石才首次透露,“从1994年到1997年间”,他的心肌功能严重有问题,腰椎还有个血管瘤,压迫左腿神经,晚上痛得吃止痛片都睡不着觉,医生说他随时可能瘫痪。
但病人王石在辞去总经理的最初日子里,“作为一个习惯了强势,又愿意亲力亲为的人,免不了有伸手去指挥一把的冲动,如果继续在公司待着,肯定会没事找事。”他选择了疏远自己和管理层的距离,离开公司,去游历西藏,登山探险。
而登山者王石,其实早在1998年就诞生了,不过从此时起,他登山之旅更为频繁了。(登山和生病)是有关系的,想着赶快去趟西藏,一旦瘫痪,你坐轮椅就不方便了。偶然之余,也有内在的逻辑驱使,“现代企业不是靠人,而是靠智慧,靠团队”,你不会放手了就还在那儿坐着,不会的。其实因为登山它太显性,登珠峰呢它太引起大家的关注,我最好的成绩,其实是飞滑翔伞,我2000年创造的滑翔攀高纪录,现在还没人破呢,喜欢探索,喜欢冒险,不仅仅是登山,还有滑雪,还赛艇,还帆船……我受了很致命的伤,一个是滑雪,一个是滑翔伞,登山来讲那都……除了那书里描写的,瞬间的很危险之外,都克服过去了。
这从心理学上来讲呢,谁都无法否认,谁都有自卑的一面,当然我也有。男孩子自小都期望有强健体魄,我的自卑也恰在于此,体现在两点,一是我个子不高,二是我体育不好,虽然我很爱运动。比如说喜欢踢足球,我踢足球踢到45岁才不踢了。我是左撇子。踢左边锋。但是我踢的这个水平呢,是中学校队……板凳队员。整个我的印象中,在中学时期我就只进过一个球。因为你是板凳队员你没有机会的,上场时间太少,你本身水平也就那样的。而且进的那个球还是偶然,就是正好是打比赛的时候那个对方比较弱,踢左边锋的那个主力队员又迟到了,只好就让我上,上了还蒙进一个球。糊里糊涂,就是在那个门前的混战当中,球跑到我这儿来,我就把它踢进去了。这个球是这样进的。所以主力队员一来即刻就把我替代下去了。
我还喜欢打排球,我是二传,因为个子低。所以我后来就发现,虽然我的体型啊,反应能力都不行。但是组织能力还行,因为二传是核心。篮球根本就没打。跑中长跑,介乎于长跑的耐力和短跑的爆发力之间,最辛苦,但我的成绩最多也就代表班队。处于那个状态,就是特别憋屈的那种……所以在学校的那些体育运动的尖子,我很羡慕。当然后来在体育运动方面就特别要表现一下自己(笑)。所以登山啊滑雪啊,真的是非常自我,当然你说这里面有没有自卑的心态,当然有,那毫无疑问的。
我感觉我的生活在做加法,而不是减法。你去登山探险,丰富了生活,显得你与众不同,甚至实现你儿时的一种梦想,到野外去探险,去实现个人自我的价值,去和大自然亲近。从这点来讲,这是个人自我的一种表现,非常非常自我,有一种个人英雄主义色彩。
2002年,北大山鹰社五名队员,在攀登海拔4950米的希夏邦马峰时,遭遇雪崩遇难。引发了社会对登山价值的讨论,而王石坚定地选择了站在山鹰社这一边。
如果说探险对这个社会有什么积极意义?那就是我们这个民族到了现代社会,已经是很缺乏探险精神了。比如去登山,2002年北大山鹰社年轻人遇雪崩死亡的事之后,社会不理解他们,90%的帖子都是谴责的,完全把这当成非常负面的东西,说你们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父母,无论哪方面你们做的都是错的。这不但不是探险精神,都成了一种实用主义——你做这个事情是没用的。而我个人的英雄主义,如果对社会有积极意义的话,就是让大家不要太实用主义。人要有一点对自我的不满足,对未来的好奇,这个行为多少是有点正面意义的。但这个意义,也是自我表现的一种副产品,而不是说我为了这个。
2010年,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邀请王石去给EMBA学员上课,前来邀请的商学院副院长陈慧珠女士说:“你个人的经历和万科的经营之道是很好的案例。”这时的王石,经常在各地论坛讲演,分享万科故事和自己的商业经验,讲多了,自己突然很想正经找所大学,做个商学院老师。这次陈慧珠邀请,一拍即合。但教了两个班的课,王石渐渐感到,“仅凭企业家的个人魅力来掩饰学识不足,是对自己、对学生、对学校的不负责任,”于是有了“百战归来再读书”的念头。
很快就有了哈佛大学访问学者的机会,7月,王石在香港会见了哈佛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主任凯博文教授、助理主任米尔先生。交谈中,万科的经营理念,尤其是“不行贿”是经营底线的理念,得到凯博文的认可:“哈佛欢迎你,来吧!”
早在2003年,他去云南弥勒参加一次企业家论坛,探讨企业伦理,他在发言中说,万科诚信守法,绝不行贿。但与会的一位民营企业家很坦率地说:“王石先生不行贿,我佩服,但那只是个案,因为在中国不行贿,一事无成,比如说我自己就行贿。”话说完,台下掌声一片。
你当然是想拿好地,可是拿不到。事后你可以解释说人家拿到地就是行贿,可在我这儿,你拿不到,不能说是因为你没行贿,有可能就是没本事拿不到。我记得有一次和一位老总在一块,他年纪比我小,他说大哥,你看,我这(地)做不完,你来挑一个!我知道他当时就是一种显摆,但我是感到耻辱的。我没有反思是不是我拿地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很明显觉得,无论从智商上、能力上、精神上,你远不如我,但反而在我面前那么趾高气扬。我感到受了侮辱。仅此而已。
我没有考虑,是不是要把我的方法改一改,因为这些是你本身骨子里的东西,你坚持你认为对的去做。事后总结,说就因为你不行贿,别人都不相信,当时,我不认为不行贿是我独有的,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
一些商业非常成熟的发达国家也会有行贿,但这不能成为社会的主流,更不能成为一种堂皇而之的东西。这是让我感到非常非常诧异。当时一些开发商和政府官员,直接称兄道弟,吃饭吃鲍鱼那种,我都懒于应付这种,我超级不喜欢这些东西,你让我干这个然后我拿了一块地,我不屑于做这个。我宁肯栽在买地上。那咱之后比产品、比专业,所以为什么,我们最后成功了。
要说家庭背景,我父亲是红军,我也是红二代啊,我(当时)岳父是省委副书记。但我要是真靠这个背景做,我有今天么?
一旦你确定了要做企业家,显然就会把日本战后的索尼、松下、丰田,这些企业的成功作为标杆。不仅仅是你的产品得到消费者的认可,提供好的服务,也对这个社会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起到一种积极的引导作用,这就是我的理想主义。
作为万科,虽然偶然成为了中国最大的、世界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但是我心中的那种目标远远没有达到。而且还是在打基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