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崇明,几乎都是会友,即使大家一起出去玩,我也会要求他们带我去游人罕至的地方。
春末是逛园林的好时节。“种种园林”的老宅边上有条小河,四周草木恣意生长。柳叶已经长得很繁茂,一人多高的含笑花树开着累累白花,甜润的香气在暖湿的春日里让人觉得有点恍惚。“西界氧吧”是个花过心思的好园子。小路的两边芍药随意开着,按照朋友的说法,芍药在崇明不但不矜贵,几乎开得有些“野蛮”。二楼晒台的墙角有一小丛木香,汪曾祺先生在《昆明的雨》里把木香写得太有情味,以至我一看到木香,就想起他笔下小酒馆天井里的那一架。“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四十年过后仍然心心念念。可惜木香要白花才香,我那天看见的黄色木香是没有香味的。院子里的葡萄架,无论是用来遮荫还是观赏都好。几棵疏落的黄菖蒲,把水池点缀得很有画意。挂在墙上的竹篓,起初以为是制造农家气氛的道具,后来园子的主人告诉我,那个竹篓是他故去多年的外公抓鱼虾用的。年初外公的老屋被改造,没有留下任何昔日的影子,于是他在后门口找回被丢弃的竹篓留个念想。
游过园喝过茶,被朋友带到熟人那里去看土布。把麻裙子和平底鞋穿得很好看的女主人打开柜门,给我看满满一柜蓝白灰红的土布。人家是看过家里的老妇人摆弄织布机,把土布当作压箱底的嫁妆的,我对土布的钟爱却是因何而起?把手放在这些略有硬度的布上摩挲,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表情一松,随即就笑了起来。女主人说,这些布要一次次洗,一次次晾晒才能好好保存,连好耐性的母亲都说烦。土布拿来做什么,她也没完全想好。她说“小而美”就好。她送我手缝的蓝色土布电脑包,细碎的珠子在老蓝布上闪着点点微光,让这缓慢的一天有了一个完美的收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