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上书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脑子里直接迸出了对应书名的五个字:意外的幸福。
简平身上的这种意外,其实真是意外得残酷。几年前的一天,当时动完胃癌切除术不久的简平致电我,轻声讲出“我妈妈也查出癌症了”时,我竟语塞,慌忙间搜肠刮肚地找寻安慰之语……一晃,四年多时间过去了。之前之后的这些时日,简平这次用叙事散文的方式,忠实地将其全部浓缩在由海豚出版社推出的新著《最好的时光》里。
《最好的时光》写得这么朴素,却是惊心动魄。
阅读期间,我有时不得不停顿下来——真正了解了这几年来简平的人生经历后,方才感受到寸身之微,那种艰难、痛苦与伤愁,绝非常人可以面对。在困厄面前,尤其是命运的枷锁接踵而至之际,只有当事者才能理解生死交界的“寒意”。
换作任何人,病中的这每一日都是痛楚和煎熬。但简平在叙述中完全没有肤浅的心灵鸡汤的俗笔,也没有征服命运的口号,更没有对于身患癌症的自悲自怜,而是在真实、真挚的叙述中体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体现人性的高贵和光辉。简平母子面对危难是如此坦然和从容,他们以自己的坚毅、达观,在最坏的日子里度过了“最好的时光”。这便是一种意外,虽说是以生离死别作为背景,但是幸福却货真价实。
有人对简平说,“你的妈妈因为你的深情,成为了无数人的妈妈”。我想,这其中赞许更多的是母亲的爱与勇气。简平的母亲之前是个照顾者,她不管刮风下雨,不管酷暑寒冬,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坚持每周去探望儿子,给他带去了许多的宽慰和鼓励;而在自己也成了病人后,她又以自己的乐观豁达让惶惶不安的儿子放下心来,继续给予他更多的精神力量。就像调换日历芯时,妈妈告诉简平,前面有那么多的日子在一天天地等着你呢,简平由此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悲伤,像母亲那样展开笑容,敢于想象他们有着许多美好的未来,并跟母亲说,他要让她过得比以前更好更充实更快乐。
病痛或许是人的宿命,爱与亲情不能将它根除,但可以使之得到抚慰。两年零四个月,简平与同患癌症的母亲相依扶持,访花问草,登高极目,观海看云,居然踏足境内外许多地方,优哉游哉。随着简平的娓娓道来,我们感受到逆境中的希望与温暖——在妈妈的最后一个生日,正一起住院检查的母子俩偷偷溜出医院,欢乐地享用了一顿两个人的烛光晚餐;母亲在日本旅行期间,因为在韩国明星张根硕开的咖啡馆里让儿子抓拍到一张照片,一不小心成了上千万名为“鳗鱼”的粉丝口中的“鳗鱼奶奶”,引来中外媒体的关注。当看到母亲神清气爽地在大宁公园,拍了“一生中最好的照片”那一章节时,我亦不由得生出欣然之感……读罢这些,原有的“停顿”豁然畅通。作者如实分享生命洗礼的实质,在记录中传递出一种对生活、对生命的真切感悟。书中所传达的那份豁达与勇气,以及对现实社会的种种思索,让每一个读者都会从中深受感染,得到宽慰与力量。
无法想象,简平可以用如此沉静的文字勾勒出处于艰难时分的母子之间的幸福感与满足感,这是出人意料的。这段时光虽然不长,但却澄澈、明亮,充满了勇敢、宏阔的爱之况味。是的,我们其实走不进他人个体的生命骨髓,但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在他人的忠实记录里,经历跌宕起伏又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这是我读完此书的深切感悟。
正如简平在书中所写:种种的磨难,让我坚信,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一根蜡烛,哪怕照亮不了别人,也可以让自己的心里有些光亮和希望。掩卷之后的早上,醒来之后,我就将此书的相关篇章通过微信发给了两个朋友:一个刚刚因小疾动了手术,一个总是觉得自己患了抑郁症而颓丧。我想让他们也从书中吸取一些生命的能量,感染到精神站立的力量。
没有自怨自艾,生活也就不再那么不明不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