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缘起

　　生活单调的家庭主妇、寂寞的老人家、有特殊身体问题的孩子，在新加坡艺术家黄炜琪的指点下，他们耐心地将废弃布料缠绕在塑料垃圾盘和饮料瓶上，组成了钟乳石和石笋的造型。不久前，这件由上海飞叶艺术特殊儿童教育和上海星语智能训练中心的学生，及新加坡宏茂桥地区居民参与制作的名为《饮水思源》的作品，出现在“城市·艺术·发展”中国新加坡当代艺术交流展上。艳丽的颜色，柔软的布料改变了那些垃圾物的属性，它们被赋予了新的生命，点亮了上海大韵堂艺术馆。

　　“城市·艺术·发展”中国新加坡当代艺术交流展基于新加坡国际基金会“公益艺术”（Arts for Good）项目理念而发起，旨在通过艺术来提高人们对于社会问题的关注，分享实践经验，从而给社会带来积极的影响。

　　社区艺术为“你”而来

　　上海飞叶艺术特殊儿童教育的一些自闭症孩子帮助新加坡艺术家谢铮莹完成了纸盒屋的一部分上色，这些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也受邀来到现场，当家长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不仅仅是走过场出现在展览上，而且他们的作品是构成展览的主体之一时，欣慰之余，让他们对孩子亦有了新的认识。

　　谢铮莹的作品名字叫《生命驻地》，她用旧纸上色后做成纸屋盒模型，“我把房子都设计成童话里那种有着尖尖屋顶的样式，因此，它并不代表任何具体的城市，生命的故事在屋内发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艺术家解释道，孩子们的参与则让这件作品更多了一份人文关怀。

　　开展前一个星期，黄玮琪、谢铮莹，与新加坡著名的玻璃艺术家陈淑芬，建筑环境学背景的李治强，以及新加坡方策展人林益谦就带着材料及半成品来到了上海。对他们来说，与上海市民共同完成作品，并进行最后布展，是作品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叠纸、涂色、缠布料……简单的手作让汇聚众力的过程成为了一种行为艺术，在普通大众与艺术之间建立了充满温情的联系，亦如黄玮琪作品的寓意：“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胖胖的林益谦很容易在人群中被认出。跑前跑后张罗的他，骄傲于自己再一次将自己关于“社区艺术”的理念带出了国门。”2011年，偶然的机会，他和新加坡著名雕塑家孙宇立一起参与了政府举办的灯节。他们联系了当地的自闭症学校，和孩子们一起将废塑料瓶变成了一个个小风车，最后组装成了一个六米高的装置，放置在新加坡最引人瞩目的滨海湾边。灯光亮起时，吸引了无数新加坡人及游客的目光，也引起了一位法国艺术家的关注，他向林益谦和孙宇立发出了去里昂参展的邀请。

　　“法国也在寻找这样的项目，艺术家怎样带动社会群体，通过艺术协作与社会参与，改变社会行为，促进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林益谦表示，“这让我们想到，新加坡城市发展的过程中缺少的并不是钢骨水泥的元素，也不是如何种花植树的元素，而是一种人性的元素。”他说，“不止新加坡，可能很多城市中的人都感到发展中的空虚感。而那些弱势群体的人感受可能更为强烈，原因是，城市缺少了一种包容力。”他和孙宇立因此创立了社会公益性企业The Living Project（TLP），致力于推广这种艺术形态。

　　所有的艺术都通往城市

　　八位中新艺术家共同参与，这场以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对话为目的的交流活动前后持续了半年多。两地艺术家的互访加深了各自的了解。策展人们在最初就确定了强调艺术的发生和现场关系的原则，强调艺术与上海这个高速发展的大都市的关系。

　　年轻艺术家李治强坦言，作为第三代华人，上海之行，充满了熟悉感。他注意到和西方国家不同，两地的居民都喜欢把衣服晾在户外，而衣服作为人（身体）展现在社会和公众面前的一种包装，微妙地透露出身份与生活方式的信息。他的作品“晾衣”使用了服装的外包装塑料袋与衣架，飘动的是衣服，也是一种包装，更是身体、服装和记忆的融合体，“提醒大众提升关于消费主义的危险意识是我的目的。”李治强表示。

　　根据联合国总署的一项调查显示，目前全球有超过50%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创建宜居和可持续发展的城市是包括上海、新加坡等世界知名大城市共同面临的复杂挑战。艺术的属性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分为了两极，纯唯美的，以及带有社会属性的。运用艺术和文化的力量，推动社会向积极的方向转变，无疑是社区艺术能打动人心的关键所在。

　　四位上海艺术家毛冬华、杜海军、张月、宗锡涛在和新加坡艺术家的深入交流后，对自己的作品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调整。杜海军将油画创作移植到了废弃的灭火器上，寓意要为这个饱受地球变暖之苦的城市降温。张月将大杨浦拆迁后的木窗框嫁接到了水彩创作上，直观地连接起了城市的过去与现在。毛冬华、宗锡涛在以传统水墨的精湛技能折服新加坡同仁之余，也为新加坡艺术家对城市国家精神面貌的艺术化呈现所具有的强烈的自觉责任心感动。

　　两相对比，此次新加坡艺术家的作品更集中地展现了如何利用再循坏材料制成的3D艺术品，反映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主题。但现场也有极少部分观众认为新加坡艺术家的作品“太过简单”。

　　“事实上，拿黄玮琪来说，作品所用的材料非常多，不光是布，还有纸，并不是简单地包上去，有很多编织、镶嵌，还有粘贴，工艺很复杂。”上海油雕院副院长、中方策展人傅军解释道：“利用现成品对当代艺术是很重要的，但用废弃的并不是直接拿来就用，而是利用专业造诣在融合观念的前提下进行再创造，他们的作品无论从形式还是从观念上，都带给我很大的惊喜。”

　　陈淑芳在构思其作品《承诺》时，思索了几个问题：人们如何与我的艺术品互动？如何启发人们思考与行动？如何更广泛地传播这一理念？在互动现场，黄浦区小东门街道的居民们给出了答案，“吃自己种的香菜”、“用过的玻璃瓶洗干净才扔掉”、“出门用手帕，不用餐巾纸”等等。

　　在淑芬的作品前，新加坡国际基金会董事钟健伦先生表示：是承诺，而不再是许愿，代表了一种自我要求。通过参与艺术再造，让自闭症儿童、孤寡老人等弱势群体参与社会建设，让他们获得成就感和认同，更好地融于社会，很有意义。”

　　亦正如一位在上海工作生活了很多年的外籍参观者所言：“这种对可持续发展的关注和让特殊儿童参与艺术作品创作的思路，可以是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借鉴提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