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闯关”的钥匙

　　1943年10月，美国海军潜艇“坚头鲣”号率先从对马海峡突入日本海，但不幸的是，它被日军发现了，遭到重兵围剿。10月11日，日军在日本海北出口宗谷海峡附近逮住“坚头鲣”号，将落单的“坚头鲣”号击沉。闻听噩耗，美军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洛克伍德发誓：“日本鬼子必将遭到报应！”

　　要为“坚头鲣”号报仇，美军就得突破日军严密封锁的对马海峡，进入日本海。洛克伍德清楚，“坚头鲣”号之所以暴露行踪，就因为它不具备从水下隐蔽突破雷区的能力，为此他与美国科研单位联系，希望找到一种“必杀技”。1944年夏末，加州大学开发出一种调频声呐（代号“FM”），可探测水下小型目标，并将水底突出的礁石、反潜网、鱼群、水雷区分开。工程师告诉洛克伍德：“声呐探测到水下小型目标时，会以明亮的梨形光标呈现在屏幕上，同时伴以清晰的回音，我们习惯叫作‘地狱钟声’。如果声音含糊不清，那可能碰到的是珊瑚、鱼群等无害目标，如果声音尖厉，那肯定是水雷。”

　　洛克伍德心花怒放，给“坚头鲣”号复仇的机会来了，“我敢打赌，FM声呐是我们打开日本海大门的钥匙，那片塞满水雷的水域已不是美国潜艇的禁区了”。

　　“泼妇”出发

　　1944年12月3日，洛克伍德向美国海军作战部长欧内斯特·金提交备忘录，称日本海中有许多值得打击的目标，而装备FM声呐的新潜艇具备“以最小风险通过40英里宽、布满水雷的对马海峡，进入日本海实施打击的能力”。一个月后，金批准了洛克伍德的计划。尽管计划得到批准，但洛克伍德知道FM声呐尚不成熟，他督促装备该声呐的潜艇加紧训练，有时干脆亲自上阵操作，以示对新声呐的信任。

　　1945年春，9艘潜艇完成FM声呐的操作训练，美军也摸清了日军在对马海峡的布防情况，敌人在海峡水道里设置四道水雷封锁线，“那些被系留钢索拴着的水雷，就像葡萄一样密集”。尽管前途未卜，但洛克伍德的复仇之火已经不可抑制了。4月，洛克伍德批准“小矿车行动”，由9艘装备FM声呐的潜艇组成日本海狩猎群，这些潜艇都被匿称为“泼妇”，准备对日本海上的敌船只展开攻击。

　　5月27日至29日，9艘执行“泼妇”任务的潜艇分批从关岛出发，送行的人群无一看好他们的前景。途中，“黑鲹”号（SS-283）潜艇在离日本海岸960公里的海水里捞起10名被击落的B-29机组人员。后者听说“黑鲹”号要去日本海执行任务时，立马要求水兵们再把自己放回救生艇，声呐兵尼尔·派克回忆当时的场景时一脸苦笑：“他们宁愿继续在大海上飘荡，也不愿意跟我们去日本海。”

　　擦着水雷过封锁线

　　6月4日午夜，“海狗”号（SS-401）潜艇第一个抵达对马海峡的水雷封锁线外，艇长毫不犹豫地命令声呐兵做好穿越准备。他们是幸运的，尽管声呐出了点小毛病，但潜艇仍有惊无险地穿过所有封锁线。另两艘潜艇也紧随“海狗”号蹚出来的路进入日本海，三艘潜艇在集结区浮出水面，等待后续伙伴的到来。

　　第二批潜艇的穿越就没有第一批那么幸运，在水下潜行一小时后，“鳐鱼”号（SS-305）在第二道封锁处遇到麻烦——当艇长指挥潜艇如绣花般在水雷之间扭来扭去时，水流突然发生变化，推动潜艇慢慢撞向几根水雷系留钢索，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金属与金属的刮擦声，瞬间从外艇壳处传进所有人的耳朵，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潜艇碰上水雷系留钢索，如果后者缠住潜艇的上层建筑或艇艏水平舵，那么水雷就会顺着钢索呼啸而至，等待“鳐鱼”号的命运不言而喻。

　　水中听音器操作手阿尔伯特放大声音效果，将摩擦声更清晰地传入潜艇兵们的耳朵里。阿尔伯特回忆：“所有人的脸都白了，整整一分钟，煎熬不堪的人们只能屏息听着那种刺耳的声音，等待命运的最终判决。”好在幸运女神没有走远，“鳐鱼”号虽然碰上水雷系留钢索，但在FM声呐兵引导下小心扭动身躯，最终没有被水雷发现，带着一众冷汗淋漓的潜艇兵穿过封锁线。

　　所有9艘潜艇穿过水雷区后，迅速奔向各自的狩猎区，开始为两年前被击沉的“坚头鲣”号复仇。

　　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接下来的17天里，“泼妇”们在日本海的狩猎轻松而简单。日军觉得对马海峡中的水雷密集得连鱼都过不去，不相信在日本海航行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泼妇”们的作战简直像演习——“发现目标-发射鱼雷-欣赏目标沉没”。6月9日一天内，三艘潜艇就击沉击伤四艘日舰。

　　战斗任务过于简单，让“泼妇”们放松警惕，致使几艘潜艇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先是“鳐鱼”号在跟踪并准备攻击停泊在一处小海湾内的四艘日本运输船时，突然撞上海底崎岖不平的礁石，险些搁浅，好在艇长指挥得当，一边命令将艇艏六枚鱼雷发射出去，一边指挥潜艇沿极窄的航线摆脱不利地形，最终不仅将四艘敌船击沉，还重新潜回深水。几天后，“海狗”号不慎冲上浅滩动弹不得，追踪它的日本飞机就在头上盘旋往来，潜艇兵简森心有余悸地回忆：“也许飞机上的日本人眼神不好，竟然没发现死鱼般的‘海狗’。”最终，好运气的“海狗”趁潮水涨起的机会恢复自由。

　　6月13日，“白鲟”号潜艇终于捅个大篓子。当天夜里，“白鲟”号将一艘实施灯火管制的前苏联货船误认为日本船，不由分说地发射鱼雷将其击沉。苏方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只能在各种场合谴责“不顾国际法的匪徒”击沉民用船只的行为。自知理亏的美国人当然不能承认，于是跟着苏联人一起谴责“法西斯匪徒不分青红皂白的卑鄙行径”。

　　28艘日本舰船送命

　　到6月末，“泼妇”们该回家了。“海狗”号艇长决定不再穿越对马海峡的水雷区，而是选择一条与当初“坚头鲣”号一样的航线，即向北高速冲出宗谷海峡。6月24日太阳下山后，“海狗”号率领其他潜艇以21节的高速，在水面航行状态下进入宗谷海峡。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坚头鲣”号的残骸，就躺在离航线几英里远的水下。林奇中尉说：“如果‘坚头鲣’号艇员在天有灵，他们该知道我们在20天时间里击沉数十艘日本船只，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第二天，美国潜艇全部冲出宗谷海峡，踏上回家之路。7月4日，潜艇回到珍珠港，洛克伍德登上每一条潜艇，亲自向艇员表示祝贺。洛克伍德回忆说：“尽管发生一些技术问题，但FM声呐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突破能力，在新技术和勇敢的潜艇兵共同努力下，28艘日本舰船被击沉，‘小矿车行动’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当我向长官报告这一战绩时，感觉‘坚头鲣’号的英灵就在我身边。现在我可以骄傲地说，上帝与你同行，‘坚头鲣’号！”　　于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