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7:星期天夜光杯/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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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女作家、名记者姚芳藻大姐
~~~——追思女作家、名记者姚芳藻大姐
     
2014年08月31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错过了,就失去了!
——追思女作家、名记者姚芳藻大姐
洪 炉
▲ 第三届祖国赴朝慰问团记者组合影,姚芳藻(右1)、洪炉(左2)。1953年10月摄于朝鲜前线(摄影:朝鲜前线志愿军随军摄影记者)
  ◆ 洪 炉

  【作者简介】

  洪炉 1931年出生,笔名卢弘。13岁参军,18岁入党。从事军队宣传文化和新闻工作约50年,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等。50年代曾入中央美术学院学习绘画,担任《解放军报》社编辑近30年,发表大量美术作品,为军内外知名画家。后转入文学写作,发表、出版传记文学、纪实文学、长中短篇小说和影视剧多部,主要有《我们十八岁》《王稼祥一生》《李伯钊传》《毛泽东亲家张文秋之家》《伍修权传》等。

  “失去的东西常常是美丽的,它像珍珠一样埋在心底,引人遐思。”这话是她说的,但对我恰如此,由于我的错过,竟从此失去了她这位杰出也是突出的文友。她曾是上海《文汇报》名记者,当年文坛风云人物,女作家姚芳藻大姐。

  本人有幸,1953年就结识了她,还是在世所瞩目的抗美援朝前线。那时我是“最可爱的人”,她却是“祖国亲人”,作为第三届赴朝慰问团成员,来到三八线上,为浴血奋战的中朝军民,送来了中国人民的温暖与关爱。我们部队原是从上海郊区出发赴朝参战的,算是上海来的“子弟兵”,华东地区的“亲人”就来到我们部队。慰问团中有个采访组,主要是记者、作家等“笔杆子”们,专门了解部队的英雄事迹,好向群众宣扬,我是军里的小报记者,与文工团创作员田金波一起,负责陪同引导他们采访,这就使我与这些“亲人”亲密接触了几个月。

  芳藻大姐是《文汇报》记者,同组的还有《解放日报》记者刘氏(名字忘了),江苏《新华日报》编委、作家艾煊,厦门《厦门日报》编委许祖义等,还有一位南京大学女学生赵维志,正是这位小赵,后来和我有了故事。当年的我也爱舞文弄墨,又常画画刻木刻,并且通讯报道、诗歌短剧什么都写,芳藻大姐等要了我一些作品,他们回国后就在《文汇报》、《解放日报》和《新华日报》上陆续发表了,使我这个来自战场的小“毛驴”,被他们几位“伯乐”当“良马”推荐了,一度十分风光,又一发不可收,从此不断发表文字和美术作品,芳藻大姐等也成了我最早的知遇恩师。

  祖国慰问团于1954年初回国后,芳藻大姐等就连续发表了自己写的访朝通讯和报告文学作品,对我这个文学青年多有教益。不过那时我与她通信不多,主要和与她同组的小赵联系,还悄悄谈了恋爱,只是后来并未成真。1955年我来京参加编辑《志愿军一日》,又考进了中央美术学院,芳藻大姐也来京成为《文汇报》驻京记者,其夫君梅朵正在京主编《大众电影》,他们同是《文汇报》的“老将”。在此期间我们虽少交往,却从报刊上不断见其大名和大作,特别是对文坛风云的及时报道,他们引起的“电影锣鼓”更是震动了中外。哪知风向一变,他们双双都成了著名“右派”,她还是“右派集团”的重要“女将”,我们自然也难以交往了。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们才重登文坛,梅朵大哥更主编了深受读者欢迎的《文汇月刊》,芳藻大姐不只成为“大百科”出版社的“女将”,又推出了秦怡和柯灵等的传记,双双又成文坛名人。我到沪就去拜访,他们都曾赠我新作。我有一次是应上海电视台之邀去沪的,他们将我一部写朝鲜战争的小说《我们十八岁》改编为电视剧,我去参加有关活动,到后先去了他们在江宁路的家。熟知影视创作的梅老(这时他已进入老年)提醒我,电影和电视并不是一回事,谨防被搞得失去品位变得低俗了。我连忙看了导演台本,发现果然如梅老所言,已使我的原作变了味,开机前夕当晚,我跟电视台主管电视剧的领导通了电话,表示我的意见说,改编本似已不再是我的作品,我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也不接受别人强加于我,这一电视剧已与我无关,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不想再参与了。那位领导重看了我的原著与改编本后,同意了我的看法,决定立即中止,让我最好自己改编,仍由他们来拍。我考虑上海台对这种战争题材,可能不太适应,也就没有动手,这事就此作罢,他们已为此耗资不少,使我深感歉意。其中是非自可另议,我只维护了自己作品的纯正。不过促成我作出这一决定的,是梅老对我的及时提醒,这使我对他一直心怀敬意。

  其实我与梅老本来不熟,仅因芳藻大姐,我们才一见如故,他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后来他到北京竟几次来我家。当时我家没有电话,事先未能预约,他来了我却不在,就为我几次留条,恰又留下了他的“墨宝”式文物,见证了我们间的亲密友谊。又一次我去上海,是参加文艺出版社关于传记和纪实文学的笔会,芳藻大姐也出席了,曾一起交流文讯,会后我再去她家看望梅老,他已卧病在床,躺着与我交谈,因我正进行党史军史题材的写作,又认真对我说,尽可能为后人留下更真实更准确的历史,而不是虽也“畅销”,却是半真不假似是而非的伪史,这是文史作者的应有品格,他正主编的《文汇月刊》就是这么做的,都曾引起热烈反响。后来我也这么做了,曾出过几本书,但有几本却出不了,因为已涉及一些“秘史”,有的书稿一直压在自家!

  新世纪以来我也老了,上海去得少了,即使去也身不由己,未能再去拜访二位。今年新春时节,芳藻大姐忽然来了电话,说是好久不见十分想念,我说自己也想念你,告诉她在《作家文摘》上,几次读到她的文章都如重见故人,很想向她报告近年的情况,并送上后来出的几本书,再告诉她当年曾同慰问团的小赵恋爱,后来又为什么没谈成等等。清明节过后我就去了上海,到后给她电话却无人接,我以为临时出门,或是住到孩子家了,因我在沪时间有限,就托来看我的沪剧院老院长、剧作家余雍和,写好她家电话地址,将我的赠书转交给她,随后我就离沪了。回京后接到上海电话,说是芳藻的外孙小高,我在沪时她正住院,我离沪后竟已仙逝,我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接着她女婿福林又来电话,说见到并读了我的赠书,知道我是其岳父母的文友,也为我们未能重逢而遗憾,他们父子又将二老的遗著及沪报上的怀念文章寄我,我一收到就急急拜读,正是从她的书中,看到此文前我引用的这句话,竟被她不幸言中!

  由于我的原因,错过了再向二老求知求教的机会,此生除在朝鲜时,我与他们只见过几次,每次都有重大收获,如能不断交往,必获更多教益,但是我却错过了,并且从此失去了!尤其不该的是,我竟不知梅老是何时走的,我连向他致哀致敬的机会都已失去,又未能见上芳藻大姐最后一面,这都成为我的终生遗憾!从电话中得知,梅老是2011年辞世,恰是九秩高龄;芳藻大姐是今年4月20日走的,也已88岁,都属高寿,可庆可贺!只是他们的一生历尽坎坷,特别是姚老,全国解放前就坐过国民党大牢,迎来了新中国,正当意气风发为民高歌时,又双双蒙冤“反右扩大化”几十年,受够了罪吃足了苦,却又矢志不渝,人品文品一生不变,他们笔下不只再现了一个个文坛艺苑大师名人,更是浓缩了一段历史以至一个时代。正如梅老书中《追思阿丹……》一文所言,他面对病危充满遗憾的赵丹,“我的心默默地为他流着泪水”,“我要再次呼唤,不要忘记阿丹身上的伤痕,应该更好地爱护我们的艺术家。”

  其实对于梅老、姚老自己,何尝不应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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