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的王公贵族怎么吃樱桃的?在维多利亚时代有个“大不列颠环境适应协会”的晚餐菜单上,我惊异地发现,樱桃被归在了甜点类而不是水果类,不知为何。而樱桃更多的被用来酿制樱桃白兰地(在欧洲,樱桃像葡萄一样被用来酿酒非常正常),这是法国摄政王最爱喝的烈酒(有一种说法,摄政王如果不喝到12杯樱桃白兰地,就没有底气上王后的床),以致厨师为他做的杏仁果酱小蛋糕里还要加野樱桃白兰地。英王乔治四世最爱的甜点,是一种栗子布丁,叫“奈斯罗德风味布丁”(用德国人冯·奈斯罗德的名字),里面也不例外地被放上一杯野樱桃白兰地。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吃的都是野樱桃?也许那时还没人工种植,或者野樱桃太多了,消费有限,完全不用另想办法获取。
樱桃的装饰性(取其完整)催生了一种樱桃去核器,这样小器械就像从前公交车售票员打票用的钳子,把樱桃放在钳子当中一按,凸出的头子会将樱桃核顶出果肉,樱桃的形状保持得很完好。其实也有更简单的办法对付:将筷头对准樱桃底部的正中央(不是有樱桃把的那一面)捅过去,樱桃核一下子就被捅出来了,不带一点果肉。这当然是中国人的发明。外国人打蛋要用打蛋器,而中国人毫无惧色,我行我素,依然只是用两根小木棍——筷子,问题“迎筷而解”。要不怎么说中国人真聪明呢!
涉及樱桃,没有一部大型的文艺作品比契诃夫的《樱桃园》更有名的了。《樱桃园》说的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资本主义迅速发展的俄国,贵族庄园面临崩溃。一些旧式贵族对新形势毫无适应能力,结果坐吃山空,家产卖光,最后连樱桃园也变卖了。而樱桃园的新主人是个商人和企业主,他精明强干,完全从经济利益出发,什么美感等等根本不予考虑,他将古老的庄园一扫而光,竟在原地兴建别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旧主人未走,新主人已在动手砍樱桃树了……该剧展示了旧式贵族无可避免的没落和由新兴资产阶级所代替的历史过程,是一部杰作。可以想象,契诃夫的樱桃园应该是遍植樱桃的美丽庄园。
有趣的是,俄罗斯歌手维塔斯的专辑《回家》中收录了一首叫《樱桃园》歌曲,短短近三十句歌词,就把契诃夫《樱桃园》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推想,维塔斯一定是用“樱桃小口”唱的,否则,他的海豚音怎么发得出来?
“小堂深静无人到,满院春风。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冯延巳)和“四月樱桃红满市,雪片鲥鱼刀。”(郑燮)都写到了樱桃,而且还提到樱桃上市的时候——应该是清明吧。《燕京岁时记》中说:“四月中芦笋与樱桃同食,最为甘美。古诗云‘芦笋生时柳絮飞’,‘紫樱桃熟麦风凉’。均与今京师时令最为符合。”上海人没有这个风气,他们在春节已经把樱桃吃得差不多了,当然更多的是洋樱桃——车厘子。在北京人大吃樱桃的时候,上海人正忙着吃草莓、荔枝呢!当然还有长江三鲜:刀鱼、鲥鱼和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