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结识一位女老板,之后交往甚密,发展成闺密。话题已不仅是她公司的问题,家长里短、儿女情长都会和盘托出。但有一点是讳莫如深的,那就是她老公出轨的事情。她老公出轨不是偷鸡摸狗地暗箱操作,而是高调出轨,与女友勾肩搭背招摇过市,一点也不避嫌;而她是个顶要强的人,她不说,人家也不愿戳她的痛处,便不谈。
有一天,她来找我,进了门什么也不说,一屁股坐下来就抹眼泪。我晓得她屏不住了,不料她一开口就说:“我和老公离婚了。”原以为她不过是来诉诉怨气而已,咋一捅开就结束了呢?她有一个颇具规模的企业和一份不菲的家产,怎么分?她说,房子、车子,还有女儿都归老公了,甚至连老公在公司里的部分股份也兑现给他了,而她只留下了公司。
此言一出让我佩服得一塌糊涂,这简直就是纯爷们待小女人的做派,闺蜜不愧是做老板的,有大女人的气度。当然,她是有底气的,当初她就是凭着一手设计手艺创办了这家企业,而她老公不过是在她创业成功生意忙不过来时才加入的。所以她这么做无可厚非,企业于她就是命脉就是财源。
然而,说着说着却让我捋汗了。她说:“这两年我运气总归不好,去找算命大师占卜问卦,大师要我对老公宽容一点,说我男人只是一时糊涂,他不出两年就会回到我身边的。”噢,我恍然大悟,她之所以在财产分割上表现出超然大度,是因为她要老公有愧疚感,为以后回来做好铺垫。这还是其一。其二,大师建议她目前的状况不宜公司发展,她属狗,要等到明年下半年才能时来运转。也就是说“其一”她已经实施,“其二”她也正在实施中,这还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接触过不少老板,还是有点小经验的,一般来说,做生意的人占个卦或是找人看看风水大多基于一种讨吉利的心态,如果真的到了完全没脑,任“命”摆布的状态,那么这家公司基本上也该关门了。
其实,“等待”的过程已让她乱了方寸。她常来我这儿,不过谈话已变得琐碎,不再提公司,而是前夫与女儿等等,侃得最起劲的还是风水怎么样、算命的又如何讲,显然,她已走火入魔,怎么劝都无济于事。王朔有一句话,“有些人心里是跪着的,扶他不起”。想必她三天两头去烧香跪拜怕是把心也跪下了。我无法将现在的她和当初那个充满自信的创业女人联系在一起。或许是我不认可她这种生活态度和对现实的回避,渐渐地她不大来了。后来听说她前夫与那个勾肩搭背的女人结婚了,我能想象她有多么的伤心,再后来又听说她公司发不出工资,她把厂房也抵押出去了。我曾屡次电话寻她都没有回应,熟悉她的人也都没了她的音讯,她似乎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
今年春节过后,我应邀出席海宁皮革城的一个会议,会后主办方安排我们参观一个皮革服装厂。很意外,在这里我居然遇见了已“失踪”两年之久的她。如今的她已是这里的技术总监,虽然比以前瘦了,精神状态却不错。见我惊愕得直晃脑袋,她低着头带着歉意的口吻说:“当初自己没了家、没了公司,连死的念头都有,怎么还有脸见人?或许人到了真正的低谷才会清醒反弹,我以前不就是个打工的吗,干嘛不能从头来?只是总想干出点名堂来再和老朋友见面。”若是达不到预期又咋样?过去的她常常表现出一根筋式的执著。出乎意料,她却说:“其实现在也不错,人总有跨不过的坎,失算了一步,再回头看看自己能做什么,走好下一步,不至于是死胡同吧。”
她居然有这样的感悟,看来一场恶梦般的经历已让她学会了如何向生活妥协而不再固执。“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回上海开一家小店铺,就做一个小老板吧。”呵!她还想圆老板梦,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