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一辩”,总有正方反方。50年前,反对“嗲”字的另一方成谷先生,在晚报上写了一篇《何必曰“嗲”》:“‘嗲’这个词,大概是上海的土语吧。词典上并无查处……就是听起来也不见得怎么悦耳惬心,不见得能够表达出什么独到的妙意,如进而再扩大其‘流通’范围,就更不堪设想了”,“以致发展为一小圈人里的‘行话’,就更不足取而近乎流气了”,“而杜绝那些恶俗的词汇的流行,也是有关品德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呢!”
好在“时间倒是考验新词生命力的唯一尺度”①,50年过去,当年讲“嗲”字的中学女生,早就做阿娘做外婆,她们的脸可能不“嗲”,但她们口中仍然在“嗲”。“嗲”字不但成为上海话一个极有特色的字,在外地、在网络频繁使用的一句上海话也是“嗲”,进入了普通话的词典。为什么“一小圈人里的行话”会有这么大发展?钱乃荣教授一语中的:“它深层次地与上海的百姓生活和海派文化相联系。”“嗲”字真实地说明了“某个词的取舍也不可能靠行政命令,而是取决于说上海话的人的民俗、社会心理、文明习惯诸因素的变化,语言必须由群众约定俗成。②”上海话到今天有700多年历史,复旦大学跨学科联合研究发现全世界语音最复杂的是奉贤金汇镇方言,元音有20个。没有乡音,何来乡愁?这道理大家都懂,为什么仍有人和50年前反对“嗲”字一样,“中国已经有着那么厚的词典上的那么多规范好了的词语还不够你用?③”已经有大家都听得懂的普通话,为什么还要讲方言呢?忘记了方言的应用其实和“嗲”字一样,“要看它发展过程中能否经得起考验,而掌握其命运大权的,应该是广大群众。④”
50年后,可以预见同样的争论在方言上仍将继续下去。希望再过50年,500年,5000年,方言不但没被“杜绝”,反而更嗲!
注①②③④:《上海俗语》,钱乃荣,上海文化出版社,200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