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让你欢喜让我忧

　　从金桥到华山路上的丁香花园，熊仁义仅用时20分钟。

　　本来担心堵车，尤其在杨浦大桥上，从杨高中路匝道口上去，通常是水泄不通，随后，老牛拖破车般地慢慢前行，一直要到过了周家嘴路匝道口，车子的流动才会相对加快。但赤峰路轻轨站这里，内环线的这段路面常常是个标准停车场，一切又恢复到乌龟爬行。真正的解放通常要过了西藏北路匝道口，车流开始畅通，车速明显加快，心情也随之阳光起来。今天内环线上的路况、车况都有点“妖怪”，从杨浦大桥到赤峰路轻轨站，从赤峰路轻轨站再到西藏北路，竟然都是顺流而下的畅通，就是南北高架与延安路高架也基本可以将车子开到70码左右，因此，当熊仁义一屁股坐在丁香花园的申粤轩小包房时，时间还只有11时25分，他将跟程文如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35分钟。

　　原本熊仁义想带程文如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九年前，他们两人长相厮守的甘泉新村，也是程文如欢喜时、开心时口口声声的“爱巢”。但直接要程文如过去，她肯定一口回绝，这中间要有个过渡，丁香花园便是过渡地带。

　　熊仁义要了一壶顶级乌龙，刚才已经喝过顶级龙井，这刻要换换口味，而且，老茶客都懂这个道理，一天之内，喝茶口味只能逐渐加重，而不是洋盘兮兮地先浓后淡。现在，当熊仁义呷着顶级乌龙而将茶水抿在嘴里慢慢品味时，他的心情应该说还算不错。人是对抗不过时间的啊，长叹一口气，熊仁义这么想着。再浓烈的感情，再要死要活的爱恋，在时间面前总是只有一个溃败结局。假如感情确成鸡肋，不如放弃来得更好，关键在于如何收拾旧山河，有个毫发无损的收场，有种问心无愧的告别，随后，当爱情成了友情，当恋人成了朋友，再次相遇的时候，对方始终存着一份对他熊仁义愧疚、不安的心情，那有多好。现在，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是她程文如负我熊仁义，而不是我熊仁义负她程文如，那就是说，是到了全身而退的时候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不松不紧地吃完了午饭，那程文如何等精乖之人，从LV包包中取出一管口红在自己的嘴唇上补了一点妆，便调侃地问：“熊大老板，你我相会不会只是吃条东星斑这么简单吧？”

　　半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将车子开到了新村路上的甘泉新村。

　　“不奇怪啊，我很清楚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程文如口气很硬地回答道。

　　两个月前的情景此时此刻仿佛又再次重现。

　　现在，看着程文如，熊仁义的感觉与那天在程文如的家中判若两人：“没错，那天我强迫了你，你甚至可以去公安局告我熊仁义犯了强奸罪，当然你没有，我想你也不会这么做。但今天，你尽可以放心，我没那种欲望，也没那种想法，我很平静，只是想跟你料理一点事情，也将我们两人的关系作一个最后说明。”

　　“十年来，我对你关心尽管不够，但好歹也关心过两次，一次，你要开一个有老上海情调的咖啡馆，我对你百分百支持了；一次，你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要开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我还是百分百地支持了，上海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叫作‘过一不过二，过二不过三’，因此，这第三次的支持是大势所趋，势在必然。尽管在这之前，当你对我有所暗示的时候，我始终不松一个口，但今天，在这间记载着你我十年感情历史的房子里，我要给你一个一清二楚的态度，这笔巨资由熊仁义为程文如提供，这件事情由我来帮助你完成。具体说来，无论你想拍《上海自由落体》还是其他电视剧，总之，这笔款子由我熊仁义一揽子解决了。”

　　程文如这回不再撇嘴，而是扬起了两条好看的细长眉毛。

　　熊仁义结束了交谈，他站起身子时，顺手将身边的大信封交给了程文如，还再次强调了这么一句：“只要一有好的本子，也找到跟生活一样真实的演员，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入具体商谈。”

　　熊仁义又补充说交给她的信封里不仅有一张承诺书，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这东西在他熊仁义看来，真像当年你我都喜欢的一首歌，但要稍微改一改，叫作“让你欢喜让我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