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发表了《沉睡的大固其固》《北极村童话》《北国一片苍茫》等中短篇小说后,我来到北京,参加为期三年的鲁迅文学院首届创作研究生班的学习。在此之前,我在大兴安岭师专教书,每学期都有固定的课时,创作只能在授课之余。
那个年代文学思潮迭起,作家们的创作也都充满激情。获得了整块写作时间的我,特别想把笔触伸向长篇小说,因为我心里,正孕育着这样一部小说。
我上初中时,我们那个小山村,发生了一场震惊全国的杀人案。在县城公安局上班的一个警察,开枪杀死了邻居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和他们年幼的儿子。那户人家还有一个女孩子,年岁跟我差不多大,警察想要对他家斩尽杀绝,追杀她时,由于射光了子弹,只好用菜刀。那个女孩梳着两条油光光的辫子,菜刀落到她脖颈时,她那粗黑柔韧的辫子抵挡了刀锋,逃过一劫。
这桩杀人案和这个幸存的女孩,成了这部长篇小说的核心和主角。我将长篇命名为《树下》,在宿舍和教室,走上了长篇处女作的行旅。
这部长篇写得比较顺手,不到一年,初稿完成了。誊抄修改后,我将它给了一家出版社。可能那家出版社名家作品云集的缘故吧,稿件积压太多,这部手稿到了那里三个月,编辑还没来得及看。这样,我便在1991年的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上,将书稿索回,给了在会议上组稿的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丁元昌先生。丁先生是个资深编辑,非常敬业,很快看完,说书稿出版没问题,只是小说的标题取得不很理想,建议我换一个。我想到主人公七斗曲折的命运,想着她的未来也未见得有多大光亮,于是就更名为《茫茫前程》。书还没出版,我已对篇名改得不好而后悔了,所幸那一年《花城》杂志先期发表的,篇名还是《树下》。
《茫茫前程》是我的首部长篇,它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这对初出茅庐的我,是个莫大鼓励。小说出版后虽然没引起大的反响,但丁元昌先生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系,关注着我的写作。
2002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在沪召开了一个长篇小说座谈会,我应邀参加,得以认识了郏宗培、魏心宏、谢锦等文艺社的领导和编辑。那时我手头正写长篇,郏宗培先生得知后,盛情约稿,并开出了当时来说很不错的一个出版条件,我便把自己的第三部长篇《越过云层的晴朗》,交与上海文艺出版社。可惜此书出版之际,恰逢非典,所有的图书订货会都取消了,书发行得不是很好。事后郏宗培先生一再惋惜地对我说:“书不错,可是赶的时机真不巧……”
上海处于大都市,我生活在小城镇。上海文艺出版社不鄙薄身处边疆的作家,不鄙薄我笔下的沪外风景,寒地故事,出版我两部长篇,那份感念,一直在心。
上海文艺出版社六十岁,我四十八,它比我大一轮。按照民间的说法,我们应该同属。我属龙,它也应该属龙吧。愿这条上海滩的龙,在文艺的天空,呼风唤雨,再现辉煌!
明请读一篇《书缘与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