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人就怕没有见识。”这是我多年对自己的告诫。读了周湘华杂文随笔集《四十说惑》,我顿感危机临头:我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人。
湘华这本新书,分“喧哗时代的情感”、“喧哗时代的世相”、“喧哗时代的文娱”、“时代的怀念与致敬”四辑,我从中读到许多本应知道又确实不知道的事情:“石头门事件”、“公奔”、“企业文化的‘江湖’”、“1400个乔布斯”……当然也有我知道的,比如“红包影评”、“芝锋婚变”……只是甚少而已。
读她的一篇篇杂文随笔,于静动之间,中音部字字入耳。她是有所发现才发声的。她在社会生活中发现了“婚姻的‘房本位’”、她在眼球经济里发现了富豪靓女的“展览式生存”,她在娱乐至死的风气里发现了“明星婚恋的‘期货概念’”,还有进城的“小芳”与野心的“于连”……她的发现,是因为她的面对。这是湘华文章的明鲜特点。这样的风格文章,我揣测源自她的性格。一个人的丰饶或贫瘠,往往与性格有关。
针对当下的婚恋市场,湘华发现颇多,而且观点独到。她将“利空”与“闲置房”这两个毫无搭界的概念联系起来,以股市“做空”来形容明星们的婚恋“期货市场”、“平仓”,还有“拉高出货”、“一路持有”等等。湘华几篇文章里谈到婚恋市场的“邂逅心理”,以低成本邂逅,期待高回报,令人想起买彩票。身处非经典时代,青梅竹马式爱情日渐稀少,反而平添几分小心“碰瓷”的警惕。她不仅见解犀利,而且不乏精巧的闲笔。闲笔的精妙,这是功夫。
文章出新,其实离不开旧学功底。如今有些青年作家奉行“昨日已经古老”信条,所谓写作往往就地取材,唾沫粘家雀,对历史典籍并无兴趣。尽管湘华年轻,她却注重旁征博引的文人传统。她引用古代权臣的名言“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转为当代“小三”们的座右铭:“出不了芳名,能爆得恶名亦可。”此等人物,湘华将其定位为“食腐动物”。这种“穿越”的比喻,完全出于扎实的文史学养,透露出这位“年轻老作家”的修行。
游览英伦,信奉实用主义的同行者发出“遍地花草有什么用呢?”的疑问;保姆葵花,进城务工内心充满自尊的扭曲与自负的虚荣;逝者平姐,如影随形小心卑微侍奉着权势者,最终下岗死于车祸;大海孤岛,楚楚和她的前夫并排仰卧,相向而死;贝勃定律,这不光是汉语贫乏才导致“最最最”的词穷现象;独一无二,盗亦无道的人类终将生活在同质化的时代;萝莉卖萌,成熟是成人必须选择的生活方式,幼雅则属于“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境界;我在增长见识同时,终于明白《四十说惑》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我”。书里有我,我在说话。《四十说惑》关注社会,切入时弊,批评虚假,捍卫真实,女作家颇有大丈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