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高考前夕，“中国教育在线”发布了《2014年高招调查报告》。统计数据表明，直到2020年前后，我国18岁适龄人口总数下降趋势显著，“生源危机”将倒逼高等教育改革。

　　本来高校之间为争夺优质生源，已经花招迭出，少数甚至不择手段。照此情形，日后只恐愈演愈烈。

　　生源有多重要呢？做教育的，谁都心知肚明，生源质量很大程度决定学校地位。往往不是“好大学”培养了好学生，而是好学生造就了“好大学”。

　　然而，既称大学，有容乃大。栽培极少数尖子，固然重要。但为社会整体进步计，哪天不为北清复交们趋之若鹜的“三流”、“四流”学生读完大学，皆能以“二流”、“三流”的水准毕业，这才是“知识改变命运”，是有质量的高教。真能如此，即便少招几万、几十万，于国家用人，亦当无大碍。

　　由此可知，高教真正的问题，不在生源，而在教学质量。我们不是大学生太多了，而是真材实料的大学生太少了。

　　可高教质量的进步，现实中似又颇难度测，以至于被多数人遗忘。大学校园里，空喊“提升人文素养”、“自由而且无用”之处，往往绽放着平庸散漫的恶之花。走进教室，地上是早饭煎饼吃剩下的塑料袋，窗外是园丁开得震天响的除草机。讲台上那位东一榔头西一棒，想到什么讲什么，自我膨胀时还要吹嘘几段如何捞金，怎样把妹。讲台下则手机的手机，pad的pad，体力更好者带来笔记本电脑，无线一连，心思都往那位“都教授”身上去也。近有哈佛友人至沪上某名校听课，散席后惊叹不已：“我坐在后排，发现教室里学生做什么的都有！”对此，我久羁庠序，见怪不怪。

　　只是学生若不认真听课，大概是要沦为“不入流”的。可叹有些学校，怕惹麻烦，教学敷衍了事，千方百计为逃课、作弊学生开绿灯，保障毕业，往消化不良的就业市场一塞了事。须知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是刚性的——绝非拿了一纸文凭就能叫“人才”的，得靠真才实学。

　　要传授真才实学，就要深刻反思“教学”在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地位。教学还有没有资格成为大学的核心（哪怕只是一部分）？搞不好教学的大学能否搞好研究？搞得好研究的大学能否抛弃教学？这些都关切根本：课堂内外，师生是否目标一致。试想，你听课，徒为凑学分、混毕业；我教书，远逊写论文、跑项目。同室异志，各怀鬼胎，人类知识的薪火还谈什么传承？出现上述一幕“做什么的都有”，岂非顺理成章？

　　这几日恰逢大学毕业季序幕将启，身边不少学生忙活张罗走红毯、竖签名墙，沉浸在狂欢的气氛中。他们给我送来活动的请柬，我未敢愧领，因为我相信，与其用陈词套语夸张美化，不如临歧多些反思。毕竟，当下的高教影响了我们两代人，有很多方面，本可做得像样些，而高教的问题也集中浮现在公众视野里，挥之不去。教改尚未成功，师生仍须努力。这碗庆功酒，他年痛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