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上午10时许,我在随上海部分散文作家赴浙江桐庐、富阳采风的大巴上,集团老干部办公室栾霞打来电话说,老任(荣魁)昨天下午被送进医院,情况不大好,院方已发出病危通知,我大惊失色,马上说这怎么可能呢?下午3时57分,顷接现任总编辑陈启伟的来电,他沉痛地告知老任刚刚走了。这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我脑子里顿时一片茫然。一位身材结实、心胸豁达、思路清晰、嗓音洪亮的长者,怎么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我深为自己身在异地,不能插翅飞往华山医院为老任送别而抱憾,而揪心!
老任的突然辞世,不禁勾起我对种种往事的回忆。老任虽然只长我8岁,但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位可敬可亲的老革命、老领导,是值得我学习的老长辈。在他十五六岁作为“红小鬼”投身革命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学生;当他出任《西藏日报》副总编辑的时候,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当他作为《新民晚报》复刊筹备小组负责人,为解决人、财、物日夜操劳的时候,我正在大学里教书。然而,从1989年起我开始主持晚报工作的10年间,这位南征北战、久经考验的革命前辈,这位为晚报复刊作出重大贡献的有功之臣,主要由于年龄等方面的原因,却做我的副手。老任个性鲜明,操有浓重的山东口音,说话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很有说服力;工作经验丰富,不仅点子多,办法也多,效率很高;待人坦诚、随和,没有任何架子,是报社上下公认的“老法师”。难能可贵的是,老任在当副手的几年里,无论是担任副总编辑期间每天审看版面大样,还是担任秘书长期间主管技术改造和报纸发行,他始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而且都干得十分出色。回想当年,《新民晚报》的出版流程之所以会在全国较早告别“铅与火”,进入“光和电”的时代,发行量之所以会逐年攀升,直到日发186万份,无不凝结着老任的心血和汗水。即使在退居二线之后,老任还几次独自对我说:“我身体还可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你尽管说,不要客气!”
离休以后,老任很快转换角色,迎来了人生道路的第二春。1998年3月,根据晚报离退休老同志的推举,并征得报社党委的同意,他愉快地出任上海老晚报人广告公司的董事长。在主持工作的6年间,他凭借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工作经验,团结了近10位懂经济、会经营的退下来的老同志,在报社的大力支持下,从无到有,从零起步,硬是把一个初创广告公司的业务搞得红红火火。根据对当时人才市场的深入调查,经过和报社经济部同仁的反复论证,他果断决定推出《求职》的广告专版,这在上海尚属首创。此专版一经推出,广告客户纷至沓来,承包单位应接不暇,一度使公司的年创收额高达4000多万元,盈利400余万元,不仅使广大离退休股东受益,也对报社和集团作出了贡献。在我继任董事长的6年间,包括由董之一、恽甫铭负责的近两届董事会,老任作为顾问,可以说将“传帮带”做到了极致。
老任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大家庭。他经常充满自豪地说,我现在住的公寓是子女买的,穿的衣服是女儿包的。他喜欢喝酒,每天晚上总要喝上两杯,有时子女们陪他同饮,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得其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老任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一言九鼎,这并非出于他的威严,而缘自他对每个家庭成员的关爱。近两年,我发现他的讲话和笑脸明显少了,有一次我探听原委时,他心情沉重地说:“老李(梓)的身体现状称得上每况愈下,已不能下地行走,有时连家人也认不清楚……以前我亏欠她的太多了,现在我得多多陪护她。”无怪乎一个时期以来,不管是到单位或是到外面开会,他最多不超过半天,就急急忙忙往家赶。今年一月,在李梓辞世后不久的一天上午,我登门看望,老任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他边咳嗽边叙说着老伴发病的前前后后,其悲戚和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在说到子女们已经物色到一块理想的墓地,在那儿埋葬着不少电影界的巨星,这样老伴就可以和同行们相聚时,他这才露出了笑靥。他还说,老伴走后,子女们为了不使他寂寞,都日夜轮番来陪伴他。说话间,正在一旁帮做家务的二媳妇插话道,我们子女每天都排好班的,尽量让爸爸身边不脱亲人。常言道:好人必有好报。在医院参与送别的同仁说:“老任走得很平静、很安详,尽孝的子女们都赶到病榻旁送行。”
老任呵,凭你的爽朗性格和硬朗身骨,我们都曾衷心祝愿过你可以做世纪老人,你也总是笑着点头默认的,怎么现在就这样匆匆离我们而去呢?我们实在不忍相信这是真的。如今,我们只有虔诚地为你祈祷,祝你一路走好,祝你和李梓在天国里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