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1:星期天夜光杯/上海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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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8月24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环龙桥堍个算命先生
秦来来
画/程多多
  文 / 秦来来

  阿拉小辰光,城隍庙里有一座建于明代个青石桥,叫做环龙桥。当时豫园还呒没整修,环龙桥还算地处“园”外,是城隍庙由东向西(旧校场到安仁街个通道)必经之处。

  环龙桥一带老冷清。因为靠着“菩萨”、挨着“庙”,所以邻居之间除了东家长、西家短个传闻之外,同“鬼”搭边个故事、传闻也就比较多。

  辣拉环龙桥个桥堍脚下,有一个上海滩独具特色个“算命街”;沿着荷花池南面,走廊里向一抹色个“格子铺”,有七八家之多;只见伊拉,一个个长衫马褂,头顶瓜皮小帽,一抹色戴着墨镜,看上去侪像“算命高手”。侬看伊云里雾里,伊看侬一目了然;侬开口竹筒倒豆,伊启齿循循善诱;到辰光勿论夫妻勿和、父母勿尊、子女勿孝、家财难处……侬会亨八冷打倾囊而出,伊就会鉴貌辨色,层层破除侬个防线;侬要啥,伊就会拨侬啥。侬想要钞票,伊讲会让侬发财;侬想要当官,伊讲会拨侬官位;侬想要长寿,伊讲侬肯定活到九十九;侬想求儿子,伊讲“辰光一到”,侬就会遂了心愿……

  除了一张“铁口”,伊拉还有一样“神器”,搿个就是会“衔牌算命”的“神鸟”。

  当有人来算命个辰光,算命先生一面向来人问明年庚八字,一面拿出一副类似香烟牌子大小个所谓“命牌”,和弄一番,说是洗牌。然后,把放辣身边个鸟笼打开,一只小鸟(据说是黄雀)从笼中跳出来,搿只鸟往往乖巧可爱,既勿乱飞也勿逃匿,而是停辣鸟笼前个一排“命牌”中,用小小个尖嘴衔出一张牌,算命先生拿过小鸟衔出个“命牌”,并赏拨小鸟一粒粟子吃,小鸟又心甘情愿个飞回笼中。算命先生打开“命牌”一看,上面果真画着跟被算人个年龄、属相相符合个画片,旁边还有几句批语。根据搿几句批语,伊凭着三寸勿烂之舌,天花乱坠一气,解释并断定算命人命运。伊个批解让侬听起来,讲是么却勿大像,讲勿是么又好像是迭能一桩事体。不过看看小鸟神奇,算命人最终勿得勿信服。

  阿拉弄堂里就有一位算命先生,名叫“万家生”。据说当年伊也是很有名气个算命先生。

  我个邻居李杏葆先生,如今已是名冠全国个语文教育专家。李先生自幼天资聪慧,伊勿信算命、测字一类,当年对迭位住对门个邻居,也是口无遮拦,“侬个名字起得勿好,‘万家生’,难道侬自家呒没姓个?”搿句无忌童言,显然开罪了万先生,所以当李杏葆小学毕业,准备报考名校上海中学而去征询意见时,万先生一口断定,“考勿进”。但是李杏葆也非等闲之辈,一来自身过硬,书读得好;二来勿信搿个一套,以高分考取。当李杏葆再次来到万先生跟前,讲,侬个“命”算得勿准。万先生倒也勿显慌张,慢吞吞个讲,我搭人家算命,要收费;侬来叫我算,呒没出过铜钿,我要是白送,勿是要送脱侬一条“命”。两人一来一去,李先生事实雄辩,得理勿让人;万先生以退为攻,也算讲得通,两人旗鼓相当,打了一个平手。但是细想起来,李先生当年只是一个稚嫩少年,万先生已是江湖老口,迭能算来,还是李先生高出一筹。

  后来,算命被取缔了,随着豫园个修缮改造,搿条“算命街”也就勿复存在了。万家生先生被安置到里弄生产组谋生,伊终于学会了新个手艺——修阳伞、补套鞋。直到今朝,我眼前依然会浮现出当年个景象:辣昏暗个路灯下,万先生“啃支啃支”用勿熟练个手法,拱着背拿锉刀用力搓着橡皮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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