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我和沈从文先生都是武陵山区长大的,有着相似的语言和文化背景,他的作品给我的影响很大。我的小说《1980年代的爱情》,也是在向《边城》致敬。
星期天夜光杯:文学对于中国社会的意义,在1980年代和当下,有没有不同?
野夫:在1980年代,大量的好作品井喷式爆发,许多现在活跃在文坛的作家,都是在那个时候崭露头角的。当年,半个中国都沉浸在文学之中,一份省级的文学刊物都可以卖几十万份。那个时代,文学是一种思想启蒙。
星期天夜光杯:您写过您的亲人、您的朋友,您曾说,自己的写作是还债式的写作,要让身边的亲友在您的文字中不朽。文学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野夫:对我而言,文学是带有使命感的,这一点从未改变。在中国,无数个家族的命运与国运紧密相关,我的父系、母系的家族,我写出来的和还没写出来的,确实是能够旁证20世纪中国历史。就我所知,中国类似我家族这样的故事,还有太多太多。整个20世纪的中国,从未来的历史来看,我认为是悲惨的一个世纪,这个世纪,这个民族受到了巨大内伤,这种内伤到今天为止都远远还没有痊愈。
这些历史,使我更想在我们这个时代,用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去改造这个时代,去推进这个社会的进步,去提升一个时代的文明,这是我想做的事。
我的作品中,《江上的母亲》是最有名的,因为我母亲这种死的惨烈的方式最让人难受纠结。我外婆78岁离世,在中国就算寿终正寝了。但是我写外婆比写母亲要用力得多,也用情得多,因为我从小是外婆养大的,从接生到抚养我,在我生命最垂危的年代救活我,更重要是我外婆给了我教养。我外婆是那种纯慈爱的,一个从来没有发过火的老人,我对我外婆的感情本身胜于对我父母的感情。我知道我骨子里面有一种善的东西,也是外婆给我的。
星期天夜光杯:您的人生际遇如此坎坷,可是,在和您的对话中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那种愤世嫉俗的情绪。
野夫:我们所有的愤世嫉俗,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内心有愤世嫉俗,但没有必要天天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