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贸市场看到霉干菜，心存疑虑，因为曾经上过当，买来的干菜虽然包装考究，包装上的介绍也不乏溢美之辞，仍然嚼不动、无香气。不免想起故乡腌制的那种味道。霉干菜扣肉，那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家常菜。我们老家一般在大灶头烧饭时，碗里放好干菜，切几块咸扣肉，适当放些糖酒糟等作料，搁在竹制笼格上蒸，饭透了，干菜肉也香了。锅盖一开，整个灶头间里就弥漫着扑鼻诱人的香味，真是又香又酥，油而不腻，其中的霉干菜比扣肉还要抢手，饭后口中留有干菜青香，比起当今宴席上文绉绉的盆子，其乡土本色着实令人难忘。

　　过去，种田人精打细算，种萝卜一举两得：下得萝卜，上得叶子。田间管理少，产量又高，所以家家户户收几担萝卜缨子，腌制咸菜、霉干菜自然是最好的保存方法。把萝卜缨子晒上一两个毒太阳，在河里洗净，掌灯时分，喝完二大碗粥，家人一齐，腾出的大缸50厘米高，直径约1米，铺一层萝卜缨子，撒一层粗盐，叔叔赤着脚站在缸里踩。待踩得脚下发熟，再铺一层，这样踩满一缸也就差不多一个晚上，这咸菜也就成了。一个多月后，满缸的咸菜被盐水浸没，临时想弄点毛豆鸡蛋炒咸菜，可以捞一二棵上来，咸淡适中，鲜美清脆，色泽嫩绿。腌到中秋时分，取出拧干上笼蒸熟，冷透后一棵棵叉在竹杆上晒，一杆杆一排排，颜色金黄，煞是齐整。半湿时切碎再晒，晒得干脆喷香，便是霉干菜了，装瓮盖紧。以后要吃就抓一二把，大半能吃到来年春夏。家里手头宽余的，也用芥菜或雪里蕻腌制，更喷香扑鼻，脆嫩鲜美。

　　萝卜缨子是猪饲料，如今连影子也不见了。曾经的故乡老藤爬墙，绿荫披屋，大树入园；现在的农民学着城里人，上街买菜吃了。乡下的一块自留地稀稀拉拉长一些平常蔬菜，屋前屋后的院子里，自然也看不到扁豆、丝瓜姿意攀藤的野趣，好端端的大阳台，也搞个铝合金，房子大得空荡荡。想起城里人，巴掌大的阳台上，茉莉、栀子芬芳四溢，封了阳台，也往外伸个花架，住在底楼的更是把院子搞成小花园，热热闹闹。我想，富裕之后，总会发现缺点什么。昔日霉干菜、萝卜干之类的东西，也会重新被生活点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