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下来,知青们发现,这十八块工资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要求:十块买饭菜票,余下买点皮皂草纸牙刷牙膏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孝敬爷娘的还要寄三五块钱回去;抽烟的男知青至少每月两条“飞马牌”五块六角,草纸么就用必须订阅的《红旗》杂志,每天撕一张绰绰有余。所以,临近月底,“脱底棺材”们就开始挖空心思。
一个“赌饭”的故事至今难忘。
75届男知青杨龙因身坯魁梧,干活猛,饭量大而扬名。一般男知青一顿吃半斤饭已够,而身高一米八的杨龙却要吃八两到一斤,甚至一斤二两。一角三分一盆红烧小肉,仅有七八个麻将牌大小,如果敞开肚皮让他吃,五六盆没问题!
一天,知青们正在宿舍前或蹲或站狼吞虎咽般地边吃边聊。突然,73届“小辫子”叫道:“啥人吃得下两斤白饭,我再送两斤饭票!”众人面面相觑,唯独杨龙面露怪笑,结巴着说:“真……真格?”“当然真格!”“小辫子”今朝就想叫杨龙难看,坦气地摸出一叠饭菜票丢在地上。在一片起哄声中,杨龙叫“小辫子”抽出两张一斤红色饭票,交到“中间人”胖子手里,指着“小辫子”:“侬可勿……要赖!侬现在就去买饭来!”
两斤饭买来了,两只大号搪瓷碗装得沓沓潽。杨龙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下五除二地吞下了第一碗,第二碗也没打多少隔楞,但肚皮膨出不少。在一片哄叫声中,杨龙要去拿赢到的饭票。不料,“小辫子”再下赌注:“侬再吃一斤,我加侬两斤饭票,上?”杨龙能吃,众所周知,但一记头吃三斤白饭,却没人见过。此刻,杨龙打着饱嗝,硬着头皮应战:“加三斤饭票我就上!侬敢?”“哦……”在众人起哄中,“小辫子”正中下怀:“好!就加侬三斤,吃坏肚皮不管我的事!”
杨龙和“小辫子”赌饭引来了不少捧着饭碗的围观者。第三斤饭买来了,此刻,杨龙的眼神有点慌乱,但还是摸了摸饱胀的肚皮,端起了搪瓷碗。吃到一半时,只见他饱嗝连连,咽饭时,头颈两边的青筋凸出,再也不像先前吃得那么轻松。一些人开始劝他停下,更多的人则狂叫着……
杨龙边翻白眼边艰难地咽下了碗里最后的二两饭后,肚皮胀得人也站不住,被人搀着慢慢地走,据说一直走到半夜,回到宿舍还彻夜叫“我……肚皮难过”;“小辫子”则以输了约可吃五天的饭票暗暗后悔。
发生在农场磨难岁月里的“赌饭”事件不少,看如今小青年吃饭没劲道的样子,真是感叹:今非昔比啊! 丁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