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费十年建成“鼓堡”

　　自从1898年从西班牙人手里夺得菲律宾控制权后，美国便开始考虑如何保卫这座海外殖民地的安全。在时任总统塔夫脱的主持下，美国要塞委员会决定在菲律宾吕宋岛的马尼拉湾口兴建一系列要塞，其中位于马尼拉湾口的一座长110米、最宽处仅46米的礁岩被认定为主要的要塞修建地点，该委员会把该礁岩命名为“弗赖莱岛”。

　　弗赖莱岛要塞的建造工作始于1909年，1919年才完工。根据总设计师金曼上尉的设想，弗赖莱岛的表面山体被炸平，只留下高出海平面约8米的底部岩石，以此为地基，修筑一座经过特别加固并部署重炮的混凝土堡垒。在设计图纸上，弗赖莱岛要塞被称为“鼓堡”，两座双联装14英寸（356毫米）主炮一前一后呈阶梯状安放其上，前炮塔称为“威尔森”，后炮塔为“马歇尔”。理论上，这四门巨炮足以击沉进入其两万码（约18千米）射程内的任何军舰。要塞委员会为“威尔森”和“马歇尔”搭配了几门6英寸（152毫米）副炮，还安装了2门3英寸（76毫米）高射炮以及陆军航空队“友情赠送”的4挺大口径重机枪和大量轻机枪。

　　建成后的“鼓堡”，外形酷似一艘战列舰，要塞内部分为四层，各层之间都有厚厚的钢板夹层，一般炮弹难以打穿。美国要塞委员会认为，这艘永远不会沉没的“混凝土战列舰”能够扼守马尼拉湾口，击退任何试图侵入马尼拉湾的敌军舰船。

　　艾维小队覆没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美国开始意识到日本的侵略野心决不止于中国，为防万一，美军开始抽调精锐部队充实“鼓堡”的守备力量。1938年以后，原驻扎中国上海公共租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4团陆续撤回菲律宾，他们都被充实到“鼓堡”。与此同时，“鼓堡”守备部队的战备物资储备标准也上调了，能够坚持至少半年的作战。1941年12月10日，也就是日本偷袭美军珍珠港基地3天后，美军马尼拉湾岸防司令部命令将“鼓堡”表面的木质营房统统拆除（这些东西在战时会成为火灾隐患），所有官兵进入堡垒内部生活。另外，表面建筑拆除后，后炮塔“马歇尔”的射界变得开阔起来，便于发扬火力。

　　随着美日开战，“鼓堡”的平静日子算是到头了。从1942年1月2日开始，日本战机对要塞实施猛烈轰炸，虽然没有一颗炸弹能够击穿“鼓堡”的主体建筑，但呆在里面的美军士兵仍感觉自己像是生活在“被人猛敲的油桶”里。日军登陆吕宋岛后，通过拷问一些被俘的美菲军人，获悉“鼓堡”后部是防御弱点，美军主炮难以将火力转移到那里，于是命令飞机和舰艇尽可能从那里进攻。通过几次交手，美军发现日本人的图谋，遂于1月12日在要塞后部加装一门绰号“霍伊尔”的M1906式3英寸（76毫米）岸防炮。第二天，美军还没为“霍伊尔”大炮进行校射，观察哨就发来敌情：一艘日军交通艇试图接近“鼓堡”。美军指挥官当即下令“霍伊尔”射击，因为距离较远且火炮未经调试，炮弹的准确度不高，只在日军小艇周围炸起几团水花，后者见势不妙迅速撤退。“霍伊尔”虽未取得战果，却成为二战中首门对敌开火的美军岸防炮。

　　此后一段时间里，慑于“鼓堡”上的14英寸主炮，日本舰队大都徘徊在其射程之外，因此要塞各炮塔的主要任务是对正在巴丹半岛坚守的友军提供火力支援。为提高射击准确度，美军第10岸防炮兵团上尉艾维亲自率领一小队人马上岸，在马尼拉湾内陆一处制高点上建立炮兵观察哨，观察“鼓堡”火炮的弹着点，并通过步话机向要塞指挥所通报坐标数据。这支小队的活动很快引起日军注意，后者派出大队人马围剿，艾维小队全军覆没，“鼓堡”炮塔再次陷入盲目射击状态。

　　重炮的对决

　　“鼓堡”的存在，令日本陆军非常头疼。为了摧毁“鼓堡”，日本第14军在马尼拉湾岸边布置4门105毫米榴弹炮以及2门150毫米加农炮，并在2月6日8时至11时对“鼓堡”实施射击，约有100发炮弹击中“鼓堡”，但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由于美军观察哨被消灭，“鼓堡”各炮塔无法对日军火炮实施有效还击，但日军大炮也奈何不了“鼓堡”。面对僵持局面，日军指挥官本间雅晴下令暂缓攻击，转而集中兵力消灭云集在巴丹半岛的美菲军队主力，进而孤立“鼓堡”。几天后，巴丹守军果然因抵挡不住而投降了，马尼拉湾几乎完全落入日军控制之中，只剩下“鼓堡”等几个孤零零的海岛要塞处在日军重重包围之中。

　　2月下旬，日军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鼓堡”身上，他们调来10门240毫米榴弹炮，打算端掉这个“绊脚石”。3月15日，“鼓堡”首次遭到日军240毫米重炮的轰击，最危险的一刻是要塞上一座6英寸副炮炮塔的混凝土外层被击穿并引发大火，幸亏美军及时扑灭，才没有让火苗窜到弹药库。日军重炮整整轰击了一天，但“鼓堡”要塞各炮塔仍然顽强地还击，一名日本军官慨叹：“‘不沉的战列舰’确实名不虚传。”

　　自毁装备再投降

　　到了3月下旬，“鼓堡”上的所有高射炮都被日军摧毁，美军手里的机枪成了唯一的防空火力，但它们的射程往往够不着日本飞机，只有要塞里的防空探照灯能够影响日机飞行。留守在“鼓堡”的美国军医朱利安·古德曼回忆说：“每次有日机来袭时，我们的探照灯都会准确地发现它们并用光柱将其锁定。通常情况下，日军飞行员一旦被探照灯锁定就会变得十分惊慌。他们有时会立即掉转机头，摆脱灯光后从另一个方向进入，有时甚至会直接放弃轰炸，将炸弹丢到海里了事。总体来说，他们的炸弹几乎都没能扔到‘鼓堡’头上，轰炸效果很一般。”最匪夷所思的是，日军12架一式攻击机竟然把“鼓堡”当成真正的战列舰，用93式氧气动力鱼雷对其进行攻击，可能是想对要塞的地基造成损伤，结果只炸碎了一些岩石……

　　从4月29日“天长节”（即日本天皇生日）这天开始，日军对“鼓堡”发起最猛烈的轰击。狂轰滥炸整整持续了四天，孤悬海上的“鼓堡”失去饮水、电力和弹药供应，反击变得益发无力。至5月初，“鼓堡”周围的另几座美军孤立要塞相继失守，“混凝土战列舰”陷入四面受敌的绝境。要塞内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能坚守到最后的希望非常渺茫。

　　5月6日，“鼓堡”指挥官接到驻菲美军总司令温赖特的电报，允许他在当天下午向日军投降。之前，守岛士兵要抓紧时间将可能会被日本人利用的物资全部破坏掉。官兵们开始分头行动，电子设备统统被砸毁，线路剪断，副炮的弹药筒被洒水器喷湿，主炮的火药罐也被打开，用海水泡烂，两座主炮炮塔和炮管也被自行破坏。总之，在中午到来前，该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美军遂向日军投降。此时，坚守在这里的200余名美军，除五人受伤外，无一人战死，堪称战争奇迹。   于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