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短兵相接

　　5月19日，刚刚当上首相的丘吉尔作了第一次广播演讲：英国和法国不仅要拯救欧洲，还要保护全人类不被十恶不赦、摧毁一切的暴权统治。它让世界堕入黑暗，在历史的篇章里留下污点。在我们身后——聚集着破碎的国家和被奴役的民族：捷克、波兰、挪威、丹麦、荷兰、比利时——对于所有人来说，野蛮的漫漫长夜将要降临，不见一点希望的星光。这长夜无法打破，除非我们战而胜之，我们必须胜利，我们定会胜利。演讲的社会反响积极，但丘吉尔心里并不乐观。

　　当晚，安东尼·欧文的蓬巴杜团到达了埃斯科特河后面的比列根村。这几天他们都没睡觉，一直在匆忙行军，中间还出了些荒唐的事故——在布鲁塞尔南边有机枪冲他们开火，欧文和队友赶紧卧倒，并用轻机枪还击。“停火！”终于有个声音喊道，原来“敌人”其实是英军米德尔塞克斯团的机枪排。

　　不久后，欧文所在的步兵连在一处果园旁分散隐蔽，人人揪着一颗心，看着天上的一场一边倒空战。空战一方是几乎毫无防御力的英国莱桑德式飞机，其最高时速仅212英里，空战另一方是最高时速达到350英里的德国“梅塞施密特”109战斗机。

　　5月20日下午，欧文所在部队再次撤退。与之前莫名其妙赶路相比，这一次他们知道原因——有消息说德国坦克追上来了。

　　在20英里外的弗鲁瓦蒙，英军诺福克团的第2营正撤往不远的埃斯科特河。当晚，该营转移到卡隆附近，接手了英军伯克郡团的防线。该营A连负责中间位置，防线长约800码。尽管该连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只想躺下休息，但连长彼得·巴克莱上尉还是花了整晚时间确认每个士兵都占据一个合适的阵地。

　　阵地正面的河面有20码宽，河边有建筑物。一部分英军藏在酒窖里，一部分英军躲在花园围墙后，还有一些人在阵地最左边的水泥厂里。二等兵欧尼·莱格特和队友就藏在水泥厂顶楼。连队总部在右侧，连长彼得·巴克莱、军士长乔治·格里斯托克等人都在这里。

　　天亮时，A连没看见德国人。在随后的90分钟里，连长巴克莱和其他军官享受着乡村休闲时光，然后德国人的炮弹飞了过来。

　　A连全员保持安静，直到有几个德军出现在对岸。这些德国人走进树林开始砍树，想利用河上残存的水泥桩造一座步行桥。在这个过程中，英军一直保持安静。随着时间流逝，对岸的德军越来越多。这些德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英军监视，他们轻松搭桥，然后开始过河。此时德军的现场气氛仿佛正在郊游。然后A连连长巴克莱吹响号角，英军全体开火，过河的、没过河的德军全部丧命。

　　待在水泥厂顶楼的欧尼·莱格特和队友们能看到对岸的整片树林。在150码外，又有一批德军赶来，伴随而来的还有轻型坦克。激烈交火随即展开。莱格特用轻机枪猛烈扫射，德军勉强抵达河岸，然后撤了回去，又卷土重来，再次被击退。这时，莱格特和队友也处于德军迫击炮的炮火下，只听“砰”的一声就知道德军迫击炮开火了，但要稍等片刻炮弹才会落地爆炸，这段等待是最难熬的。

　　防线后方的A连连部也遭到德军炮火打击，连长巴克莱上尉的腹部、胳膊和背部都受了伤，但担架用完了，勤务兵灵机一动，拆下一扇门，由4个人用门抬着他到处指挥。

　　这时，防线右边的情况突然恶化，德军莫名其妙地拿下了位于右侧的一个英军据点，不远处还出现了一个德军机枪位。连长巴克莱要求军士长乔治·格里斯托克去拿下这两个点，并派了几个人协助他，里面包括连队的一个文书和一个无线电话务员。

　　几秒后，欧尼·莱格特从位于左侧的水泥厂据点看出去，发现军士长格里斯托克向河岸边的德军机枪掩体爬去，掩体内的德军没有发现他。突然，一个原先隐藏起来的德军机枪手从侧面看到了格里斯托克，然后就开火了。子弹擦过他的腿，打碎了他的膝盖，但他还是继续向前爬，到达了离德军掩体约20码的地方。他略向后靠，甩出一个手雷，然后转身，用汤姆森冲锋枪扫射，确认掩体内的4名德军全部毙命，才艰难地回到己方阵地。

　　尽管交火激烈，但德军的两次进攻都被打退，英军的这个营守住了自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