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协是影人之家。今年,正逢上海电影家协会成立六十周年,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不禁想起了许多“家人”。其中,尤为刻骨铭心、终生感激的是上海影协的主席,我的恩师、著名电影艺术家张骏祥老师。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为了给上影培养人才,他一手创办了上海电影专科学校,我有幸考入了该校的导演系,是这所学校把我引进了电影艺术殿堂。毕业后不久,正遇“文革”,我在“五七”干校,一呆就是十多年。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拍摄了处女作《御马外传》,机遇难得,我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全身心地投入到影片的创作中。影片完成后,骏祥老师和其他领导都给予了好评。影片也获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
初试牛刀,给我带来了好运。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时任上海电影局局长的张骏祥老师准备拍摄他曾执导的电影《燎原》续集《大泽龙蛇》。为培养人才,他要在电影专科学校导演系毕业生中寻找一位助手,做梦也没想到,我被选中了。
下组不久,在选景阶段,我就被骏祥老师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打动了。《大泽龙蛇》的外景地在江西萍乡和井冈山地区,骏祥老师是影片的总导演,我是执行导演,摄影、美工都是电影专科学校的毕业生。我们都是年轻人,骏祥老师年已七十开外。
井冈山山峦起伏,路曲坡陡,按理可以让我们年轻人初选一下,再请老师复看、定夺。骏祥老师不然,坚持与我们一起初选。爬山时,他带了两根拐杖,一长一短,上山时他用短拐杖,下山时他用长拐杖。每逢上下山时,我们怕出意外,常常想去搀扶他,他却尽量坚持自己行走。就这样,我们一连爬了几天山,反复看,反复选,直到满意为止。井冈山上,留下了老人长长的足迹,也在我们年轻人心里刻下了创作要从严的心迹。
拍摄中,每拍一个镜头,骏祥老师都要求我们做到全神贯注。有一天,在山上拍摄一组俯瞰的大场面,我按老师的指点,一一布置、指挥着,一连拍了几遍。场记很年轻,拍摄时间一长,他思想开了小差,不时和旁边的人轻声说笑起来。张老师先是不满地看了他几眼,见场记还是不打住,老师烦了,回头厉声地呵斥道:“小聂,你在干什么!”这一吆喝,吓得小聂忙禁住了声,他总算尝到了“挨训”的滋味。这以后,小聂再也没有在拍摄中走神。
骏祥老师看起来不苟言笑,却是很有感情的人。你做不好,他要批评,做好了,他由衷地高兴、表扬你。有一天,拍摄演员斯琴高娃的戏,这是一个长镜头。我叫“开始”,直到喊“停”,话音刚落,谁也没注意到,老师高叫了一声“好!”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走到高娃面前,与她握手,连连说:“演得好,好!”高娃先是愣了愣,笑了,她还没从戏中缓过来,显然,她也很高兴,这是难得一遍过的长镜头,我们也很高兴。
导演在创作中,如何做到严谨,骏祥老师给我上了一课。每天的拍摄通告都是我开的,除了拍摄内容,还要对各部门的准备工作提出具体要求。有一天,拍摄山坡上反动派枪杀矿工的戏,在出发的路上,老师问我:“通告里,挖坑的铁铲写了吗?”我说:“写了。”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作为导演,什么都要想得周全,越细致越好。就说铁铲吧,不仅要在道具一栏里写到,带几把也要写清楚。”我连连点头,心里有些愧意,我是写了铁铲,带几把,我确实没写明。这以后,他还欣然同意担任我执导的影片《小金鱼》和《车轮四重奏》的艺术顾问。他局里工作很忙,我却是晚上去他家上门求教,一谈就是几小时。
骏祥老师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影响了我一辈子。如今,骏祥老师已走了多年,我也退休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我会永远缅怀他!
十日谈
影协是个家
责编:殷健灵
本是舞协的会员,为什么近年参加“影协”的活动更多?明日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