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个半夜，已经睡下的老伴突发牙疼，疼痛难忍，辗转反侧。半夜三更，医院又远，就算挂上了急诊，也不会有齿科医生值班的。无奈之余，只好到附近药店的通宵服务窗口去买点止痛片吃吃吧。

　　在去药店的路上，忽然想起了老朋友金医生，何不向他请教一下呢？他是位主任医生，曾任神经内科主任，在一家三级医院服务，现已退休……可他从未与齿科搭过界，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吗？然而，病急乱投医，先打个电话再说吧，顾不上这么些了。谁知，电话一接通，这位被唤醒的医生立马介绍了几项解牙痛的土办法，其中三项实施不难，立刻照做：一是用白酒漱漱口，不停地漱；二是把胡椒研碎了，敷在患处不停地咬；三是用冰袋敷患处的脸颊。用了这三个土方，加上刚买来的止痛片，半个小时，疼痛就缓解了。一个小时以后，一切恢复正常，病人终于安然入睡了。

　　感激之情自然是难以言表的，但更多地想到的是，倘若我们的医生都能这样，该多好。细想起来，金医生的这些本领的获得也不是偶然的。他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从医学院毕业，三级医院只呆了一年就被下放到金山农村，在一个卫生院，一呆就是十多年。当地缺医少药，什么病都找他看，什么活儿都得拿得起，包括接生。有一次抢救急症病人，甚至在卫生院的条件下进行脑科手术，要担多大的风险啊。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奉献锻炼了他，使他成了各科医术都能招架的多面手。

　　调回上海三级大医院，科室固定了，神经内科成了他的专项，但他仍孜孜不倦地钻研，不仅科内还有许多点要触及，就是科外不少临界的交叉的领域更需要探索。尤其对精神方面的疾病，许多都不是单靠针药就能解决的。于是，他成了许多病人的朋友，走进了许多病人的家庭，我一个亲戚是他的病人，说跟他通一次电话都受益匪浅。“功夫在诗外”，看来治病也是这个理。

　　现在提倡培养全科医生，这是社会的需要。但全科与专业并不对立，一专多能，既引导你为更多的多种类型的病人服务，也并不影响你就某一专科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关键在于你是否全身心地投入医疗这项救死扶伤的崇高事业。

　　不仅医疗，其他不少行业也都存在着如何处理全科与专业关系的问题。上世纪农村学校普遍存在着的复式班教学不去说它了。一位老师要同时给几个年级同学上课，就是我上小学校时，语文和数学就是同一位老师教的，文理科都不分，但她教得很好。现在自然不需要这样跨学科了，但一门学科内由于分工太细造成的教学能力不足已经在影响教学质量。我就曾遇到过一位老师，大学期间把主要精力投在朦胧诗上，走上语文讲坛遇到许多古典诗文，其尴尬就可想而知了。说起古诗文，包括笔者在内的一代语文教师在古音韵学方面的欠缺已明显地暴露了。看来，专业和全科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科学的发展需要我们向深处钻研，越深越好；而社会的需求则要求我们服务得越广越好，以满足每一个人的需要。

　　当初，钱谷融老师曾因高举高尔基“文学是人学”的口号而受到批判，现在想来，岂止文学？医疗、教育乃至许多与人有关为人服务的行业，哪门不是“人学”？学好这门课，学问大了去了，专科和全科的关系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