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被聘副校长

　　很快，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春天。学校里春色满园，可学校的领导们在为副校长的退休所带来的空缺而忙碌着。据说填补这个副校长的空缺，将在学校下属各个学院院长中产生，采用本人自愿和领导提名相结合、公开选举和竞聘相结合的方式。

　　大家一致公认的最有实力的、最活跃的竞聘者有两位：一位是法学院的周院长，他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毕业就去了黑龙江农场，高考恢复后第一批考入这所大学，从法律系学生到法学院院长，再也没有离开过学校。另一位是外国语学院的李院长，他出身于工农兵大学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国的公派留学生，在法国留学四年，精通法语和英语。他回国后在外交部任职时，又被派往欧洲国家的大使馆工作了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五年前被调入外国语学院担任院长。

　　当学校一宣布两位竞聘者的名字，关于这两位院长之所以能够成为副校长的竞聘者，在学校坊间立刻出现了另一种版本：说周院长在几年前为校长打过一个官司。九十年代初，因校长家里落实政策，校长继承了应该发还给他父亲的一套位于上海西南角的别墅，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别墅里的十四户人家死活不肯搬走。最后由周院长代理校长，向别墅里的每家住户提出起诉，耗时六年才赢来全面胜诉的判决书。至于李院长的背景故事，知晓的人不多，说的是李院长在前几年陪同教育部的领导考察欧洲时，救过一位领导的命，这位领导正是直接分管他们学校的老郑。在公布竞聘者名字后没几天，学校里传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法学院的周院长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据说他在为一位国有企业老总受贿案辩护时出事了。好像他在担任辩护人时，触犯了刑法第三百零六条，罪名是唆使证人作伪证。

　　嘉毅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校长开口道：“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于公于私，都要跟你商量。由于我的计划不周全，不严密，周院长一出事，就影响了我们的竞聘计划，所以我和其他几位校长商量了一下，提名你为新的竞聘人，如果能够竞聘上，那也不错，如果没有竞聘上，也算是帮了这次竞聘活动的忙。说白了，就算是陪练吧。”

　　嘉毅心想校长选择自己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自己没报名参加竞聘，不会太认真，即使没竞聘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刺激；如果提名那几个报名参加竞聘的人，他们会真刀真枪地上，可能会打乱校长们的计划。他弄懂了校长“于公于私，都要跟你商量”的意思了，是希望自己配合竞聘，而不是参加竞聘。听校长说得这么诚恳，便说：“我没问题，只要学校用得着我，我都愿意。”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嘉毅回到办公室，马上吩咐助手写一篇竞聘的演说稿，助手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是否可以参考网上的稿子？”嘉毅道：“完全可以，不过不要让我和其他人知道。”

　　发表竞聘演讲被安排在学校校务会议之后，参加的人有校长们和各学院的院长。在演讲开始前，校长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新提名的原因。接着李院长红光满面地发表了长篇演讲，从学校的历史传统讲到现状、从自己的决心讲到将来的计划，足足讲了十九分钟。轮到沈嘉毅发言，他手拿三页稿子，由于不是自己写的，又没仔细看过，有点生疏。他挑了几段读了一下，而后又自我发挥一点，凑足了八分钟。然后，大家开始投票，嘉毅像恶作剧似的投了自己一票。这时，他看到已经有人微笑着向李院长点头，似乎在表示祝贺，好在投票结果没有当场宣布，需要等待校长们的综合评议。

　　两个星期后，助手告诉他，校长找他。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让秘书倒了茶，等他坐定后，向他宣布学校正式决定聘他为副校长，已向上级报告了。嘉毅的人生就这样奇妙地上了一个台阶。在过了很久以后，嘉毅才知道，这次投票是七比六，自己比李院长多出了一票，而且在投票的前一天，学校收到中文学院的女教师对李院长的投诉，称自己是李院长明确的女朋友，恋爱已七年，发现李院长和他的两名女学生有不正当关系。学校为了慎重起见，进行暗访调查，并向上级直管领导老郑汇报了，得到明确指示：身为教师，和女学生授受不亲，即使只有嫌疑，也不能升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