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时候,我在池塘边玩耍掉进水里,被救上岸后一直高烧不退。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不好我的病,母亲只好带着我去很远的镇上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要渡过一条大河。河水清澈、幽蓝,深不见底。小小的木船上,艄公一边划动船桨,一边和母亲聊天。我坐在母亲腿上,看着船桨伸进水里,然后又翻转出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水草轻轻摆动。有时我趁母亲不注意,调皮地把手伸进水里,船儿慢慢地向前划动,水就从我张开的手指缝里溜过。每在这时,母亲总是很紧张,牢牢地抓着我。但是我却特别喜欢这样玩,体会着手掌在水中那种快乐、安心的感觉。那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有病在身,只是感觉跟在母亲后面,渡河是一件最快乐的事。
其实,在我从小到大的时光里,母亲不知陪我“渡”过了多少河流:在母亲的腹中,温暖的羊水包裹着我,直到母亲把我带到人世间,这是爱的发源之河流;另一种是人间泪水汇成的河流,那是我生病时母亲带我就医,哭着抱我渡过的那条艰难之河;还有一种是艰苦奋斗的河流,就是在我求学之路上,母亲一直陪读,为我做饭洗衣,照料着我的衣食住行……
寒假回家,我陪母亲去集市卖自家鱼塘打上来的野鱼。在摊位上,母亲不时要搬动装满了水的鱼盆。她弓起腿,弯着腰,双手伸开搂起鱼盆,满脸憋得通红。我忙着上去搭手。忙完,我才惊觉,小的时候,母亲抱着这样的盆子,哪有现在这样吃力。什么时候,母亲老了?我的心里一阵酸涩。
原来,我和母亲其实都是“河”。小时候的我,是时刻面临断流的涓涓溪水,母亲则是波涛壮阔的大河。母亲将她全部的生命之水注入我的体内,让我成为一条逐渐宽大的河流。随着时间流逝,母亲慢慢萎缩成浅浅的一弯细流了。现在需要我为这条曾经的“大河”注水了,该是我们回报她的时候了!
看着母亲满头已经银白的鬓发和参差皲裂的双手,我一把搂过她,就像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在我耳边小声地对我说:“宝宝,我好爱你!”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妈妈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