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店里偶然翻到马伟林兄编写的《中国画教程：猛禽》。画家从小写意画法入手，介绍了创作程序和技法手段，还配上多幅示范图，把鹰的各种姿态表现得栩栩如生。忽然想起，他的恩师钱行健先生20多年前也编过一册《怎样画鹰》，对普及中国画起了很大作用。现在学生接过老师接力棒，正象征着国画代代继承啊。不久，我又一次走进伟林的“弘毅斋”茶叙。

　　“弘毅斋”布置得很有艺术气息。四壁挂自己的花鸟画新作外，还有钱行健老师的多件书法、绘画作品。其中有一幅《霜叶图》，笔力遒劲，色彩鲜丽，十分醒目，还题了长款。伟林告诉我，这幅画钱老师改变过去小写意花卉画叶的点厾法，先用墨线勾出轮廓，使叶型变化多端。然后填色，以色破墨，看上去虚实相间，色彩也更丰富鲜活，给人色墨相融、厚而不滞的感受。钱老师画风曾经过多次变化，《霜叶图》应属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伟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就师从钱行健先生了。那时，他才20岁，老师也不到40岁。钱先生兴趣广，吹拉弹唱，还爱体育。每到休息日便勤奋作画，十分刻苦。这时，伟林就上钱家学习，或看老师画画，或听讲，度过难忘的时光。

　　钱先生课徒认真，开画稿、一丝不苟。常说：“初画时要临摹，多看名家名作。到一定阶段，就要多用脑子，好好思考、琢磨。”他鼓励学生，光师古人不够，要多写生，从自然造化中吸取养料。那时单位里经常组织野外徒步行军，叫“拉练”。师徒俩便利用“拉练”，背起画夹，每到农村，一起画起了村舍溪桥、树木花草、稻麦牛羊。回来后一起讨论。在老师精心指导下，伟林最终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所画花鸟画，形象生动，色彩秀丽，生机盎然，得到了画坛的认可。

　　到了1993年冬，伟林照例带了很多习作去见老师，其中包括多幅枫树红叶题材的作品。老师看得仔细，一一作了点评，认为已基本掌握了要领，但细节上尚有不足的地方。几天后伟林又去，只见老师面带笑容，从一叠画中抽出一张，说：“这是我新画的红叶图，风格较过去有所变化，自己觉得还可以。你喜画红叶，就拿去做参考吧。”画面上，枝柯交错，从左侧突兀而出；枝上红叶片片，茂密鲜活，加上两只小鸟相对而鸣，更显示了大自然的生命力。正当伟林惊喜交加时，老师又拿起笔来，在左下方题了长款：“霜叶留红妆，聊自舞秋风。伟林弟索余画越五年矣。今冬偶兴作此，以付志念。岁月催人，三十载迅逝而过，忆昔共事，感慨系此。行健识于不息斋。”题毕，老师还不肯放手，面对画作，审视良久，从新援笔，在长款右侧再题：“伟林弟喜余所写红叶，故作是图以赠。癸酉冬月吉日，行健又识于不息斋。”

　　这已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钱行健先生也已于前年作古。不过，伟林依旧牢记老师教诲，默默地耕耘于国画艺术的土壤上，以此作为对老师的最好怀念。而那幅《霜叶图》，也依旧挂在伟林的“弘毅斋”里，用来鞭策自己的不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