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冬,是我好朋友的名字。我第一次在宿舍高低铺的贴条上看到她的名字时,脱口而出“啵隆咚!”于是,大家都开始叫她“柏冬”,把她名字的第三个字省了,这一喊喊了二十多年。
柏冬本人却不是这样。她圆圆的脸蛋有些忧郁,做事求完美,时常犹豫不决。为购一件衣物,从淮海路的这头走到那头,再折回去,直到掏钱的前一分钟还在考虑。这与我不同,我拿定主意,立马付钱,绝不晃来晃去浪费体力。所以,与她兜马路很吃力。有时为了不让她黏黏唧唧浪费时间,我索性把她正在考虑是否要买的衣物拿下,使她再无思想斗争的余地,因为我俩不能撞衫。刚上班那会儿,工资不高,她看中了一条裙子,整整一个下午,就在转来转去中徘徊。为了不让她买了后悔不买也后悔,我提出这条裙子由两人共同出资,你穿厌了给我穿,你想穿了再来要,结果这个办法很好地结束了那天的“购物长征”。现在,这条裙子她穿厌了,扔在了我这儿,我也不打算再还给她。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永久地保留在我这儿吧。
我和柏冬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每天一至三个电话,电话里说说笑笑、发发牢骚,我们分享所有的快乐,分担大部分的痛苦。我们一起共谋婚姻家庭大事,探讨爱情真谛,结论是做女人真的好辛苦。我们还商量着退休以后是否该搬到一块儿住……在我的记忆里,柏冬每次拎起电话,就是一句“侬了做啥?”她好像从来没好好叫过我的名字,大概她至今也没为我想出一个与她“柏冬”二字能够匹配的名字来。
那天,我俩一起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突然发现对方的头上闪着白惨惨的光,一看,是白头发。于是两人决定自己给自己拔白头发,长发倒披,像两个魔鬼,拔完一撮用夹子夹住,每人脑袋上有四五个衣服夹子。她给自己拔下32根白发,我给自己拔下19根白发,一算,她比我多13根。柏冬撇嘴不高兴。我赶忙安慰她,你比我多13根,不代表你比我老。因为你头发总量比我多。你看,你的白头发比我的质量好,有光泽又粗拉也拉不断。而我的白发像枯树枝,一拽就断。柏冬傻傻地笑了。
我知道,柏冬不是在比较“美丽”,她是在比较健康。我俩必须共奋进,谁也不能落下,谁也不要跑得太快。我和柏冬会静静地互相守望,直到老去。
今天是柏冬的生日,我该用文字为我一生的好友送去: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