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滑稽界泰斗姚慕双、周柏春,曾演出过一个段子,叫“广东上海话”,幽默谐趣,噱头十足。里面讲到,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广东人,在上海住了几十年,说的是上海话,带的却是广东音,所以叫“广东上海话”。当时南京路四大百货公司的职工多是广东人,难免发生与上海顾客交流不善的情况,“先生”讲成“猩猩”,“袜子”听成“镬子”,“七搞八搞”听成“七块肥皂”……一方是诚心诚意要卖东西,一方是诚心诚意要买东西,却鸡同鸭讲,一塌糊涂,“笑”果倒是满好。
这个短短几分钟的独脚戏,取材自小小的生活场景,把上海作为一个移民城市的特质演绎得活龙活现。
清前期之前的各历史时期,上海人口时增时减,总体呈波浪形上升。经济发展,赋税减轻,北方战乱,居民南迁,则人口增长迅速;赋税加重,战乱不断,则人口逃匿。上海开埠后,迎来第一次人口大流动。短短百年,上海人口从20万激增到500多万,在19世纪30年代,由一个小县城跃升为仅次于伦敦、纽约、东京、柏林的世界第五大城市。
从1955年到改革开放之前,上海输出人口大于迁入人口,人口结构逐渐固化。改革开放初期,受体制束缚,上海的外来流动人口也不成规模,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逐步增长。上世纪90年代,随着政策开放,上海获得新的发展机遇,也迎来第二次人口大流动,以及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
人口流动与城市发展,相辅相成,相互作用。城市发展迅速,个人发展机遇也会增多,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就会增大;人口流动大,则为城市带来年轻的劳动力,带来不安于现状、勇于竞争、力争上游的奋斗精神,带来鲜活、多元的文化,推动城市不断发展。任何一个国际大都市,莫不是人口流动迅速,崇尚开放包容,活力用之不竭。在海纳百川的过程中,上海形成了自身独特而多元的都市文化,上海话南腔北调,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少见。而上海发展最困难、最缓慢、最迷茫的时期,恰恰是人口结构最为固化的时期。另一方面,上海已是老龄化城市,从这个意义上讲,也需要外来人口补充新鲜血液。海纳百川,是上海这个城市的特性,是上海发展的内在规律。
人口流动,也不能是无序的,需要通过提升公共服务水平、合理调整产业结构,为引入优秀人才创造条件。同时,人口迁入和城市承载力的矛盾,人口流动带来的市场价格变动、对社会稳定的影响、对本地居民的影响,要求城市管理者以智慧加以调整。人口结构多元,是在为上海的城市文化注入新鲜活力,但不代表要失去上海的城市特质。只有坚守自身独特而多元的都市文化,上海的魅力才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