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录制《中国青年钢琴协奏曲》
我和陈莲正在闲聊,电视台的编辑大孙在旁边喝茶,他凑过来说:“你们好!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请问!”我马上笑着回答。“你出去多少年了?”“十五年。”
“唉!怪不得,你真像一个十五年前停了摆的钟,跳隔了这小四分之一个世纪,现在回来了,钟上了弦,又继续从原来停的时候接着走。我们在国内的人的思想早不是那时那样儿了,走得好远去了。你倒真可爱,我很愿意采访你,把你的感受好好表达表达,也许我们正缺少这股难得的被遗忘了的热情呢!”
“你别客气,你如果想采访,我倒可以再去找几个像我这样停了摆又接着走的‘钟’来!我有几个老同学都是从国外回来的,现在都在北京,那天我们一起聊天,对国内这几年的大发展大变化都感慨得很。”我认真地感慨道。
“你刚才说的《中国青年钢琴协奏曲》是不是1959年时庆祝国庆十周年献礼的那首?”陈莲还在认真地回想我刚才说的录音的事情。“是啊!刘诗昆带领着写的,那时他和学校民乐队合奏排练时我就常和同班同学蔡美德一起去听,还从高椅上一起摔下来过呢!这次我计划要录此曲时,在中国都很难找到这首协奏曲的总谱,我的录音总监邵世歧问我能不能从国外带回来一本总谱,于是我把十五年前从中国带出去的这份已发黄破了边的《中国青年钢琴协奏曲》的总谱又带了回来。录音的时候场面好激动——”
录完《黄河协奏曲》的三天后我就和中央民族乐团录了《中国青年钢琴协奏曲》(以下简称《青协》)和《二泉映月》。录《青协》和《二泉映月》这一天录音棚里气氛大不相同,八十多人各带着不同色调形状的中国民族传统乐器和锣鼓镲进了棚,紧紧围在中央的大黑斯坦威三角钢琴旁。由于《青协》是1959年创作的,所以现在的中央民族乐团青年演奏员们还不大熟悉这首协奏曲。这次是第一次听这部作品,必须边排练边录音。
当铿锵丁当的锣鼓喧天般敲响后,熟悉的大秧歌的旋律由胡琴、琵琶、唢呐配合奏起来,三十五年前音乐学院礼堂大刘同学和指挥朱工一教授的形象立刻浮现在我眼前,那时我还只是一个附中的年轻学生,我和大家一样曾为这钢琴和民乐合在一起的崭新的甚至是有点儿刺耳、不太和谐的音调兴奋不已!
又是几十年没有听到这些熟悉的革新的音调了。民乐大前奏过后,钢琴高奏出划破长空的有力和弦,一大句英姿飒爽、流利急速的琶音,立刻把人带到一个振奋激昂的精神境界。这是一首发自内心的处女作品。以前世界上还没有人想过要把乐器之王大钢琴和远东千年的古典民间乐器混合在一起,但是听啊,我们协奏得多密切啊!多么有趣的组合,多么新奇的音调,又是多么悦耳的旋律,犹如一群挥舞红绸绿扇的朴素农民们围着一个高傲的洋皇帝欢庆节日似的!中段的《一道道水来一道道山》总是带给我最亲切不过的回忆,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在弹在听,尽情地让自己沉浸在那天真诚实的年代。一颗单纯、热情、年轻的心,唱吧,爱吧,这是你亲爱美丽的祖国!在一连串劈天盖地、雷鸣震响的钢琴八度轮奏和乐队准确肯定的大和弦霹雳声中,全协奏曲结束了,谁听到这里也得站起来雄赳赳地往前冲!那股子年轻的火热劲儿真是难得啊,现在恐怕在国内国外都很难感受到这种朴素奋发的精神鼓舞了!
《青协》录完后我得到了许多热情的赞扬,录音师张正地十分欣喜地说:“这个作品好!真带劲儿!爱莲你演奏得很热情生动,真好!”更有人涌到录音室来说:“几十年了我们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作品!现在听起来还真够味儿呢!”老邵也兴奋地说:“当年那股劲儿又来了,还真挺感动人的呢!国内很久都没演这作品了,还亏得你从国外带回来录了音,是件好事!”“我也很记得这首协奏曲,是钢琴和中国传统民族乐队首次的合奏吗?”陈莲问我。“是啊!我想连刘诗昆自己都没有去录一张激光唱片,这是很遗憾的事,或许是我没找到,在旧金山时我到旧唱片行去翻找,也只找出一些听不太清楚的卡带(盒带)来,所以,我这张就算是此协奏曲的第一张激光唱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