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出的信被退回,总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但对于我们集邮爱好者来说,退函也是一个集邮的品种,或者说是收集实寄封的一个延伸。摆弄这些曾经“周游世界”而又回到自己手中的退函,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网络尚不发达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朋友是靠邮寄圣诞卡、贺年卡保持联系的。多年前,我寄圣诞卡给美国马里兰州一位叫Camphell的朋友(图右),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他留给我的两个地址都写在信封上了,并作了特别说明,“如无法投递,请试另一地址”。在美国,如果收信地址有变更,一般可把新的地址通知邮局,邮局会负责转寄。不过邮局提供的转寄服务大都以六个月为限。美国邮局倒也负责,两个地址都一一投寄,无奈我的那位朋友频繁搬家,又没有留下转寄地址,邮局只得加盖“退还寄信方”的手指戳原路退还。圣诞祝贺未能如愿,但是我多了一件盖有三个手指戳的退函,倒也趣味无穷。
美国邮局有时会“自摆乌龙”,把应该寄中国的信寄到别的国家去,一封寄自美国费城的信,邮局竟把它发往泰国曼谷,好在美国邮局是知错即认,在信封上盖上“Missent to Bangkok”,也是对收信人的负责。那么,这封信为什么会平白无辜地被寄往曼谷呢?一般美国人的地理知识是很差的,认为曼谷是中国的一个城市大有人在。如果说错寄曼谷还情有可原,那么,有一次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夏佩恩校部)寄上海的信,竟然错寄至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那就匪夷所思了。
图左是父亲留给我的一封退函,父亲生前是集邮爱好者,该信是他在抗战时期寄给南京江苏银行朱延龄先生的,贴孙中山像4分票,及孙中山像“暂作一分”邮票各一枚,从上海发出的时间是民国27年3月25日(即1938年3月25日),信封的背面盖有南京到达戳,日期为民国27年3月27日。然而,当时江苏银行办公点已被日本商社占领,南京邮局无法投递此信,遂在信封的正面贴上一条“无法投递之邮件”的标签,南京邮局一名姓陶的职员在“不能投递之情节”一栏用铅笔批注“该银行内日商现住”8个字,并加盖南京退还上海的发出戳,日期是3月28日。
父亲在收到退函后在信封背面用钢笔作了批注:“南京于二十六年(即1937年)十二月十三日失陷,邮局人员悉数逃去,于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始恢复邮递。此信系二十五日首次邮戳,以无法投递退回,故保留之。嘉注四·三○”。
这件退函,两个发出戳、两个到达戳的地点,日期均十分完整、清晰,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集邮精品。父亲的亲笔加注,为专家们研究抗战时期的邮政史以及江苏银行在南京的变迁提供了依据。我珍藏着这件退函,以怀念父亲,也是因为它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屈辱的、令人心酸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