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我收到第一个蛋杯(图左1)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大红色,意大利产,中间有个圆形凹陷,外围有一圈凹槽。我以为这是一个烛台,便把一个扁扁的带铁壳蜡烛往里面一放,大小合适,也很温馨。
我相信大部分读者对蛋杯也很陌生。
中国人早餐喜欢吃个白煮鸡蛋,往桌面上这么扑的一敲,然后剥开,蘸些酱油吃。
以前的欧洲人早上起来也喜欢吃个鸡蛋,然而吃法考究了:先是把生鸡蛋放到一个叫鸡蛋开口钉的器具上一按,蛋的底部立刻扎出一个非常细的洞。据说这样做是把蛋里的空气释放出来,鸡蛋煮时才不会裂开。然后,才把鸡蛋放入锅子里和冷水一起煮。水沸后煮三到五分钟,然后关火,让鸡蛋放在热水里闷。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此时的鸡蛋不像我们煮的蛋,光光的,软软的,有弹性。法国人英国人煮过的鸡蛋有点像豆腐花,半生不熟。他们把鸡蛋放入蛋杯,然后用专门的小勺子笃笃地敲鸡蛋的顶部,直到顶部可以剥出一个小口子来。然后,他们拿起精致的盐瓶(图左2不是蛋杯,是一个鸡蛋型的盐瓶),把盐撒入自己的右掌心,放下盐瓶,用左手在右掌心里拿起些许盐,慢慢撒入鸡蛋上端的口子里,然后用小勺子舀着稀稀的鸡蛋吃。蛋杯和小勺子一般都是银的。
为什么要吃得那么复杂?不为什么,习惯。
我收集的这个扁扁的蛋杯不是银的,而是瓷器的。因为用了几十年,外表很润泽了。
我收集的那个像酒杯一样的蛋杯(图左3),是我在伊朗的一个小镇里买的,陶的。如果不是店主在蛋杯里放一个同样用陶土烧制的“鸡蛋”,我还真不知道它也是一个蛋杯。蛋杯的造型有明显的波斯风格。那个“鸡蛋”被染成喜气洋洋的紫红色,就像我们中国人生儿子给亲朋好友发喜蛋的色彩一样。
我收集的那个不锈钢的蛋杯(图左4)是我在新西兰一个叫哈密尔顿的小镇上淘来的,只用了半块欧元。虽然它是瑞典出品的,但我估计是现代商品,因为在一个世纪以前,还没有不锈钢,至少还没有不锈钢的蛋杯。
我收集的最精致的蛋杯应该是那只有盖子的蛋杯(图左5),英国的名牌产品,是我在美国达拉斯的一个古董市场买的,9美元。杯身上画了一只雄鸟抓到一只虫子,正点头哈腰向一只雌鸟献殷勤,准备把虫子送给雌鸟吃。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它是蛋杯,只觉得带回家放一点烟丝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眼下,欧洲的年轻人已经不喜欢用蛋杯吃半生不熟的鸡蛋了,喜欢吃炒蛋,喜欢吃西班牙蛋饼,还有“日月蛋”(也就是我们吃的那种下面熟上面生的荷包蛋)。如今,只有到欧洲超五星级的宾馆里,才能吃到正宗的用蛋杯盛的鸡蛋。
蛋杯正在大步退出历史舞台,它们将会成为一种收藏品,或者成为欧洲贵族的一种难以割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