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个灰暗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低低地垂下,几丝白色的雪花,从压抑的空中静悄悄地飘落,打着转儿,落在湿哒哒的柏油路面上,倚在窗前,透过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的窗向外张望,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淡淡的苍凉。
因为在过去的竞赛中没有获奖,过于沉闷的缘由吧,我当时的心情如这天气般灰暗,默默地,我叹了一口气,从桌前衣架上拿下厚重的外衣,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踏下门口被冰霜覆盖的几级阶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又缓缓吐出,冬天冰寒的空气化作一团潮湿的白雾,消散在这白色的天气里,不同寻常的是,在这冬天特有的干燥寒冷的空气里,似乎夹杂着另一种味道,淡淡的,那是一种清幽的、融化进心底的甜味。
为什么会是甜的呢?
我疑惑地环顾四周,曾经孕育了无数美轮美奂的花草树木的大地现在陷入了沉沉的酣眠,它已被披上了洁白得没有瑕疵的薄纱,那纱轻得似乎下一秒即将被微微的风卷起,薄得似乎那微风嘟起嘴儿,轻轻一吹,便会使其下温暖地聚拢在一道取暖的草叶们那柔软的身子被冷风刮得瑟瑟发抖。
可是,为什么会是甜的呢?
我不由带着疑惑回过头,继续沿着这条不宽的小径向下走。
这条小径,很快,已到了它的尽头。
它的尽头,有一块小小的绿地。在夏天,万物生命最旺盛之时,那里绿得犹如一块翡翠,高大挺拔的树木举着他那宽阔的枝桠,为干旱的草地投下一片清凉。而到了冬天,到了这万物萧瑟、冰天雪地的严冬,这里便又呈现给世界另一种感觉,枝桠光秃秃的,突兀地划破灰暗的天空,似乎,没有一丝生气。
正四下寻找那神秘的甜味,眼角的余光,掠过一抹鲜艳的殷红。我好奇地上前张望。在雪白色的积雪里,一枝瘦削的梅花,挺立在瑟瑟的冬风中,朵朵冷艳,缕缕幽香,她如冬天里一只骄傲的天鹅,昂着那高贵的头颅,傲视这世间的一切。“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梅花,虽然不若牡丹般拥有华丽的身姿,不若丁香般拥有独特的芳香,不若海棠般拥有“千朵万朵压枝低”的韵致,但她有的是一种孤芳自赏的美,一种无人能及的美。她的美丽绽放于冰雪之中,绽放于少有人看见的地方。她是冰雪中的精灵,是冬天的童话。她,冷傲清幽的梅,只属于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在百花争艳的春天,若看见这样一枝花,没有人会为她驻足回首,在白雪皑皑的冬天,一切便随之不同了,走出门外,不经意间望见这火般鲜艳的红梅,谁能不为之倾倒?
这枝红梅,静静地屹立在白雪之中、冰寒之中,低低地吟唱着冬天的冰寒磨砺出的那令人屏息的绝唱。在可怕的逆境里,她没有选择退缩,丝毫没有畏惧,抵御着冷入骨髓的冰雪,仅仅因为她是梅,她是冬日里那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天气越寒冷,它就燃得越旺盛。我静静地凝视着这团跳动的火焰,迸溅的火星,那就是传播光亮的火炬,驱散了我心中的雾气,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下的阴影。
困境,真的有这样可怕吗?
我默默地问自己。
看着这把冬日里的火焰,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闭上双眼,清幽的味道,融化入冬天寒冷的空气,甜甜的。
雪地里,一枝红梅,独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