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友人都有足以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在各自的领域算是翘楚,这让我暗自艳羡。闺蜜提醒我不必妄自菲薄,因为我也有擅长的东西,就比如能写几篇文章吧。可我的技能相比书画歌舞烹饪实在不具有Live Show的拉阔魅力。
每次听张学友林忆莲演唱会时我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老天实在早就定好谁能吃哪口饭的。有些人天生是写大部头的作家,可以潜伏30年不写一个字,一提笔却惊艳了整个时代。还有那些具有商业号召力兼外形时尚的类型作家,他们对现世价值的追求远大于对虚无意义的渴望,他们成功了。
至于专栏作家,不算是个能被定义身份的职业,却是个外延很大的称号,是独立的民间发言人,且似乎只能在洋气复杂的城市滋生。2000年陆康在澳门日报上开辟的“感觉上海”和“上海心情”如今读来依旧颇有现代性。他的文字是旧式的,信息量是巨大的,气息却是妖的。气息对专栏作家来说是最重要的识别要素。当下的妖人都崇尚变化,这个双子座书法家老早就开始白相跨界了。
不知不觉,我写专栏亦有十几年了。早期大部分金玉其外无病呻吟,颇迎合21世纪初都市报刊泛小资化的审美趋向,如今再读,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如今写专栏已成了我固定的生活项目。有固定的时间:不坐班日的上午十点,完成后立即把刚写完的东西全忘到脑后。据说定期阅读耶路撒冷邮报网络版的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弗里德曼一定会控制在清晨到上午的两个半小时内写完专栏,因为那是个资深木匠活儿,需要日光,如此可加足元气,从容稳健又快捷高效;配套的音乐有段日子常常是高博文版《杨乃武与小白菜之密室相会》,那句“论什么怨,论什么恩,论什么死,论什么生”总让人不知今夕何夕。评弹真真是上海的布鲁斯,梅雨调头,靡丽斑驳,气若游丝,艳绝江南;当季的茶饮或龙井或银针或十五年老陈皮加普洱或雪菊加洋甘菊。不过虽形式齐全,我依旧眼高手低。因为我觉得真正好专栏须具备的七大元素:故事感,娱乐感,节奏感,交响力,观点,趣味和自嘲,不是容易凑齐摆平的东西。
博客时代,人人都成了汗流浃背的打字员,原本轻松的码字因为被围观,被迫承载了不必要的内涵和重任,成了秀场,打理它也变成沉重的体力活儿。移动互联时代大都会信息膨胀,作者饱和读者稀缺,这就需要路子清爽、情商超逸的写作者。那些首先能敏感描绘出一座城市独有的色彩气息市声掌纹和礼仪的创意者,总能让人牢记。而把玻璃包装得如水晶般耀眼,然后让既不了解玻璃也不了解水晶的人消费的写作者,基本式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