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何为新水墨,“新”在何处成为了新水墨之辩的焦点。
早在2005年,刘国松、陈家泠、尚辉、仇德树、陈九等人即在上海发起了对新水墨的讨论,并有了首届上海新水墨大展。当下人们对水墨当代性的界定,较多聚焦于承袭传统绘画融入当代特征,并以水墨作为媒材创作的艺术作品。新,是否就意味着与旧的完全割裂?中西对“新水墨”莫衷一是的定义更让这个概念变得边界模糊。
尽管如此,十多年来,对于新水墨的探索从未停止,不论从纵横两端,艺术家们的创作对应着现实和内心两种关照,亦没有离开具象和抽象两类表达。或者与其讨论新旧,不如更多地关注画家融于水墨中与笔端的“中国精神”,毕竟水墨,或者更确切地说,笔墨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亘古不灭。
最爱茶中变化多
为了让西方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国画,一度出现了要中国画家进行所谓“东西方结合”的艺术创新的主张。曾担任中国美术学院院长和中央美术学院院长的潘公凯表示对此并不苟同:“如果画家用油画的技法进行国画创作,这种所谓的创新作品会因无章可循,难以为任何一个艺术评价体系接纳,结果自然是不伦不类。”可见,西为中用,是一个险招。
少时接受严格的基础训练,师承海上名家张大壮、刘侃生和陈佩秋先生,2002年,抱着开拓视野,传播东方艺术的心愿,石墨以艺术家的身份移民美国。艺术无疆界,尽管语言不通,石墨跑遍了美国各大知名博物馆,艺术家与大学兼职教授的身份,让他有机会进入博物馆的库房,一览在国内都无缘得见的法家真迹,以及大量西方巨制。石墨言与直观、热烈,如同太阳的西方艺术相比,东方艺术就是月亮,然而正如月光也会把人晒黑一样,东方艺术所独具的柔力绵延不绝,这种柔性的美或来自于线条,亦是东方艺术之根。坚持东方气韵与当代观念互为表里成为了石墨基本的创作理念,
荷花是石墨重复最多的一个题材。客居他乡,为了继续写生,石墨在美国住宅的后院挖了一小片池塘,开始自己种荷花。头一年种下的十株莲蓬,当年就疯狂繁衍,第二年几乎溢出池塘,只得找工人连着塘泥挖走不少,哪知次年又是一片蓬勃之象。眼前的景象给了石墨很大的震撼:“她看似弱不胜衣,实则雷霆万钧。这种顽强的生命力,难道不就是中国精神的体现?”铺开巨大的画纸,抛开前人“一叶一花”的范式,石墨开始创作“田野式的荷花”。为表现漫天碧叶荷田田的恣肆真趣,他将中国传统的“积墨法”扩大化,“水冲粉”之外,又加入了来自于西方印象派的“滴墨”和“甩溅”之法,只是由油彩堆积变作了水墨堆积。石墨追慕石涛,在把握抽象和具象间的平衡中,表达自然的恒久之美。粉色诱惑系列中,恣意生长的大片荷叶似乎要冲出画面,与枝头轻盈恬洁的粉荷形成了强烈的戏剧般的对比,静与动,工笔与写意,东方之含蓄与西方之张扬对冲在一个画面之中。
石墨好普洱,且不求古树纯料,当下他最钟爱的一盘20年的老茶饼就是由大师选用了三种不同茶叶拼配而得,香气馥郁,茶色饱满滋润,汤质如丝缎般柔软醇厚。如同酿酒,拼配考验的是茶师傅的功力和品味,成败皆在于分寸拿捏。从这个角度而言,石墨亦如一个茶师傅,不断拼配着能表达自己的个性的茶饼。
一纸一笔皆关情
今人时有诟病当代艺术家对媒介的过分依赖,事实上,不论传统还是当代,寻找到适合自己的艺术表现手法的材质亦当是艺术家工作重要的一部分。中国台湾的刘国松可谓是张举这面大旗的领军人物。
在石墨另一组名为《春夏秋冬》的墨彩荷花系列中,印象派的影响表现得更为直接,作品气质亦更为当代。铺满了整个画面的荷叶,不再是传统的意向,以皱褶感的肌理表现着微妙的光影变化,令人联想到国内新水墨画派代表人物仇德树著名的裂变、撕裂宣纸的技法。
“曾有人问我,这种效果是否是将纸揉皱后,或是用布蘸墨达成的,我可以诚实地回答,都不是。”石墨说。
追求媒介和图象的和谐,石墨对于材料可谓有一种执念。为了体现出如油画般的厚重感,石墨反复试验,定制了更有韧性,加入了更多檀皮和棉麻纤维的宣纸,因此经得起反复渲染。“我还从林风眠先生那里学到了‘双面画’,双面着色,反面的色彩与正面的色彩融为一体,令色彩变化更为丰富而自然,显然,西方的油画布都无法做到这样。”石墨道。
近年来,画家好瓷画似乎已成一种风气。2008年,初到景德镇的石墨为瓷文化的魅力迷醉,听闻瓷艺家白明的一句“青花是中国瓷器的最高境界”,便重金购买了最好的高岭土、钴料,聘请了当地最好的拉胚师,决意要在青花领域一试身手。哪知出师不利,黏稠的釉料碰到坯料,如同浆糊遇到树皮,拖拉凝滞,毫无笔意。三年过去了,毫无推进,亦令一向坦途的石墨深感挫败。一日,困顿于工作室的石墨无意间将杯中未饮尽的普洱茶泼进了釉料,不想掺了普洱的钴料竟然不黏笔了,犹如神助,普洱茶调匀的钴料,忽然成了善解人意的陈墨!挂丝、飞白、屋漏痕、金刀错,宣纸上有多自由,瓷坯上就有多自由。为了达到更为通透的效果,石墨包下整窑,一次一次调高窑温,不惜高报废率,只求得一二精品。2015年,石墨在萨克拉门多的“石墨艺术中心”首次全面展出了自己在青花瓷艺上的突破和成果,“梦回青花”的展览名称亦是对故乡的遥相致敬。
早年石墨在美提出自己的风格为“新东方表现主义”,一度钟情用绚烂致极的色彩来表现“随心赋彩”的理念。作于2005年的《美国大峡谷》色彩恢宏,细究线条又笔笔东方,颇具磅礴之气。近十多年来,石墨多次入藏,以并非最擅长的山水题材来表达自己对圣地的敬畏,对人与自然微妙关系的感悟。这一系列,用传统水墨配以抽象技法,在色彩运用上则更为克制,令色彩成为了画面中不可或缺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作为当代艺术家,我忠于表现内心,但我坚决反对丢掉传统。无笔墨,不成画。”石墨说。从这个角度来说,水墨不分新旧,对画家而言,美即是永恒的主义。
展讯
“万象天心”石墨个人艺术展
刘海粟美术馆新馆
2017年5月9日-2017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