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幸福的话题,老得烧不酥了;幸福实在是个捉摸不定的很有滋味的家伙。
我看见一个残疾男人开一辆三轮残疾车,那车是不准带人的,可是他风驰电掣地开着,后面背对背地坐着他老婆和他孙子,三个人一路开一路说话,老婆是一脸春风,老公是满面成就感。
我也看到过一些开着宝马轿车的男人,他老婆坐在后排。这车子是名牌,车内的装饰是豪华的,车子性能也没得说。但是,他老婆一脸严肃,一丝笑纹都没有。
写童话的作家郑渊洁写过一句给大人看的话:“幸福和痛苦的秘诀在于幸福的人比下,痛苦的人比上。”可不是吗?开残疾车的人一定在比下,他想我比骑脚踏车的人快多了,所以他满面春风。坐宝马的人一定是比上,她想我们家的宝马是3字头的,和人家7字头的宝马要相差100多万!这个问题自然是很严肃很没有面子。
同样用交通工具带着老婆,谁幸福?怎么说呢?前者,是“外快”;后者,是“应该”。
我看过江苏卫视一档著名的“非诚勿扰”电视节目,听到一位想找男友的小姐表白:我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
于是,关于什么是幸福的问题有了直截了当的年轻的答案,从此再不遮遮掩掩。
我曾经到一个监狱里采访一个逃亡十年的刚刚回来自首的罪犯。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说:我现在感到蛮幸福……
我疑惑不解:你还幸福?幸福个啥?他回答:我逃了整整十年,天天提心吊胆,半夜只要听到警车的叫声就会从床上跳起来,我想我要发神经病了。家人见不到,连电话都不敢打,我只有43岁,一面孔皱纹,头发都白了,像个63岁的。我想我还是太平一点自首吧。这两天夜里,我睡了十年来从来没有睡过的安稳觉,真适意啊,所以蛮幸福,不骗侬!
我后来又采访这个逃犯的妻子,谈到最后,我问:你老公说他现在蛮幸福,你说什么是幸福?你有幸福吗?
我估计她会回答:男人回来了就好,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她是这样回答我的: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我告诉你,就是当警察半夜来敲我们家的门,但又发觉抓错我的时候。我老公犯罪不等于我犯罪,那个死鬼,管他跑到哪里去!
蹲在大牢里幸福?还是没有关进监狱幸福?想不到又归结到四个字,前者,是“应该”;后者,是“外快”!
何等灿烂的幸福二字竟然跑到了“应该”和“外快”两条小胡同里去了,我也很惊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什么是幸福?说在票子、车子、房子和位子里找不到一点儿幸福的那个人,一定是有钞票有轿车有大房有地位的,他怕别人和他共同富裕。“在精神上找到的幸福也许能维持好长的时间”——这句话才比较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