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索尔第诞辰100周年。索尔第属于他那一代人中最耀眼的明星,也是Decca的一根台柱、一张王牌。可是现在人们对他的怀念却并不多么热烈。
索尔第的事业是在战后发展起来的。身为匈牙利犹太人,他在二战时曾想避祸美国,却不成功,结果是在瑞士度过那段心惊胆战的岁月。后来他将其归结为一种幸运,因为去美国的强手太多了,像他这样没有名气的新人,可能被彻底淹没。有意思的是,战后他的事业却是从德国起步的。索尔第自己回忆:作为一名犹太人,在那时去德国工作不可能心无芥蒂,但机会还是很宝贵。
指挥家事业的另一个契机是Decca的《指环》,即该剧的第一套录音室立体声唱片。起初Decca邀请当时的德国大指挥家克纳佩兹布什,但合作不成功:这位泰斗不习惯录音室工作方式。于是索尔第接手。他与唱片制作人卡尔肖废寝忘食地苦干,唱片完成后,听众为之疯狂;指挥家的地位就此奠定。直到现在,“索尔第版《指环》”还是数一数二的传奇演绎。录音技术帮了索尔第的忙,他在Decca的名碟基本都与顶尖的录音效果连在一起:那种声音的确是流光溢彩,大气魄、大音响,有真实的震撼力。
在索尔第的全盛时代,他可能是唯一同时在美国与欧洲大展宏图的指挥家。卡拉扬与美国的关系不密切,伯恩斯坦在欧洲还像是客人。索尔第却同时在美国的芝加哥与英国伦敦科文特花园歌剧院建立了自己的大本营,同时作为顶尖的交响乐与歌剧指挥家而左右逢源。他最大的功绩之一,就是将芝加哥交响乐团(CSO)带入第二个黄金时期。他接手这支乐队前,CSO面临两个问题:首先,前任马蒂农是法国指挥学派名家,与CSO有点“脾胃不合”,致使乐团陷入低潮。索尔第不仅使之重振雄风,还创造了"Solti+CSO=SRO"的传奇;SRO也是Standing Room Only——“坐位已满,只有站票”的英文缩写。
另一个问题是,莱纳将CSO培养成灿烂的超技名团,但他一心扑在艺术上。用索尔第的话说:“莱纳并不关心乐队在世界上的地位,而我关心。”索尔第带领CSO首次赴欧洲演出凯旋,芝加哥全城为之轰动。索尔第加上CSO的确是黄金组合,Decca的许多唱片都可作为证明。
但索尔第的指挥艺术也不止一次受到怀疑,有人认为他太在意表面效果,不注重于发掘音乐内容。诚然,索尔第的风格简练、果敢,且有着某种直来直去的效果,与瓦尔特、伯姆、肯佩那一路的德国学派完全不同;而相对于他的匈牙利同胞莱纳和塞尔而言,索尔第的音响造型又更为铺张。不过,他确实是一位严谨的技巧大师,对于精确度的要求很高。他追求的辉煌来自于扎实的功底,那种瑰丽的色彩使人过耳不忘。
索尔第擅长将录音室中的完美细节与现场演奏的生动有力相结合。听他指挥CSO演奏马勒《第五交响曲》的唱片,我被那种不蔓不枝所吸引,当然铜管乐器的威力与灵巧也让我着迷。他的马勒“第六”非常有意思,起先我也感到那种解读缺少韵味,尤其是第一乐章的速度太赶,音乐表现太“直”了些。渐渐地却发现,某些版本固然极有内涵,却是吸引我细细品味的“悲剧”;索尔第却不同,那种强大的音响与无情的节奏,就像在刻画现实生活中你绝对不想去面对的悲剧事件。其中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与其说是乏味,不如说提示出该作对某些现代音乐的启发。
在大师百年诞辰之际,也许是时候翻出我们的老唱片,重温“索尔第之声”的激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