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7日上午,在龙华殡仪馆云归厅方传鑫先生的追悼会上,上海书画出版社的领导在念着中国书法家协会、西泠印社等单位发来的唁电,在谈到他是中国书协第二届理事,为中国书法的碑帖出版事业和篆刻艺术作出贡献时,我想起了他去世时的情景……
23日那天中午12点左右,我赶到了方传鑫先生的病床前,他正戴着呼吸器费力地喘着气,双目紧闭。当我呼喊着他的时候,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胳膊微微往上抬了抬,似乎在和我打招呼。手那时还是很热,心跳在100跳左右。呼吸机在“嘟嘟嘟”响着,我立马通知了杨勇健让他快快赶来。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忽然发现心跳变成了“38、37、36……”直线往下掉,我说不对不对,这时一片哭喊声响起,我看着他的心跳慢慢成了一条直线。没想到我竟然会是他这辈子在世上见的最后一个除家人以外的人了。后来方师母也说:“这就是你和方先生的缘分啊,没办法的。”
方先生和我都是宁波人,而且脾性相投,耿直而不买账,所以不会讨人喜欢。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每天吃好中午饭一般会沿着延安西路、镇宁路、华山路、江苏路兜一圈。那段时间我正为《书法》杂志写卷首语,他讲给我听了很多海上书坛的掌故和一些好玩的事情,有不少我还糅合进了文章中,他成了我第一个读者,当时有的人看了很不爽,他鼓励我说不要去管他,搞批评总有人会对号入座的。在他的支持下这些卷首语后来由山东画报出版社结集出版,书名是《书法清口》。在和方老师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在“文革”结束以后第一次的蓬莱公园的展览中,他的那副大对联让《光明日报》刊登了,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他也成为了入选中国书法家协会国展次数最多的书法家之一!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和来楚生先生学习书法,所以,他对碑帖版本十分精熟,当时我们编辑室在卢辅圣先生要求下,编辑出版《中国碑帖经典》百种。在这个过程中刘小晴、方传鑫、庄新欣等老编辑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套字帖后来还给胡锦涛访问美国作为国礼送给了哈佛大学图书馆。方先生除了精于隶书、行草、篆刻等创作外,对于砚台的收藏也是别具心得,收藏有国内外罕见的砚台精品,上海电视台曾经为其制作了专题片。而我的那方袁宏道(中郎)砚的无意中获得也与其对我的教诲有关。他还有一绝就是能在印章的四周用真草隶篆各体镌刻诗词歌赋等,十分精美。国内外不少人出资收藏!方先生是情商、智商都极高的人,平时话不多,一旦投缘则滔滔不绝矣。对茶道也甚有心得,一旦新茗上市,则独钟情“猴魁”也!安徽文联副书记吴雪总会寄点来让方先生品尝新茗!
他生前与著名书法家、画家吴建贤、张森、刘小晴、车鹏飞等相交最为相契,因其他们都重感情、讲义气之故,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也就是我们称之为“风骨”,像他们这样具有风范的艺术家是海上艺坛的脊梁!方先生的离去对海派书法和出版事业都是一大损失,唯有借用启功先生的句子以吊念先生辞世:肠断羲之丧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