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上阵父子工,是外出务工农民中又一绝妙搭档组合。
一次,我去一家外协加工厂验收电镀产品,同去的司机一边驾驶着货车一路向我抱怨说:“这家电镀加工厂规模小,人手不够,每次我一人去收货,总是由一个年纪大的装卸工替我在下边上车,一车货总要花个1小时才装完,真耽搁时间。”
待我们到达电镀厂储货仓库,发现原来的仓库保管员离职走了,又新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麻利地为我们点好出库产品后,就主动帮那位年纪大的装卸工替我们装起车来。这让我们很奇怪,因为在这家电镀厂,仓库保管员只负责仓库内记账、打扫整理仓库。
很快,也就半个小时,货就上完了。由于我们来此加工电镀的产品材质重,包装后的每箱产品重达百余斤,以前这位年纪大的装卸工一人上车非常吃力,又费时间。这次有了这位年青保管员的帮忙,他显得不怎么累,脸上更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他儿子,这次从老家来这里找工,就把他介绍自己身边一起干工了。儿子来后,每次都是父子俩自动组合,一起上下车,一起打扫整理仓库,俩人都有了工作上的好搭档,老板看着开心,这对父子更开心。
我曾经在一家大型高层建筑工地上,一下巧遇两对父子工。一对是做泥水活的父亲老万和儿子小万。六十好几的老万生得身材瘦削,皮肤黝黑,跟他的虎背熊腰、皮肤看上去还较白净的儿子根本不是一对父子相。可俩人就是一对好父子工。老万操作搅拌机,给泥师递泥浆桶、上砖块。他最喜欢、最愿意跟定的一个泥师正是他的儿子小万。父子俩在这家建筑公司干了二十多年,老万早熟知儿子工作时的套路和技艺,知道儿子砌什么墙需要给他拌什么沙浆,砖头需不需要过水吃透水分多少才可以砌好,一个上午能砌多少块砖,一个下午能粉刷多少墙面,给他预备的材料绝不过剩或不够用……诸如此类,不需具举。在儿子小万看来,只有当父亲老万做他的下手帮工时,他才样样工序干得得心应手,每天的出手活儿量都能高出其他泥师。因而父子俩的日时定价工资在那些泥师和帮工里,都能拿最高。
另一对是做架子工的父亲周荣喜与儿子周建军。在建筑里最危险的永远是外架子工,从地面看上去,他们个个身体悬空,危险程度超乎没见过架子工施工场面的人的想象。父子俩干这一行也十多年了,无论工地和身边的工友怎样迂回变换,总是他俩人干一处。既有亲人之间的信任:每拿动一根钢管,每上一层架子,俩人互相提醒、承让,承担各自的安全系数,能确保对方施工安全;更有父子俩的心相契合:一根根或长或短的钢管在手中传递,耐心让对方拧固好,再传递下一根。父子俩的身影在高空作业中也始终显得那么矫健灵动,从来没发生过事故伤害,工作效率也远远高出其他搭档组合的架子工。
我们公司机修组,也有一对父子工。父亲唐明华是个老机修,多年来,积累了丰富的设备组装、检修经验。那年,中专毕业的儿子唐小小也来到他身边跟他学起了设备维修。他俩既是父子,也是师徒,一下成为机修组的骨干力量。几年来,机修组有其他人员变动,唯独这对父子一直坚守阵地,因为他俩之间没有猜疑、争斗,只有心向一处,将工作做好。我常常见父亲唐明华躺在狭小的机台底下检修,弄得满身满脸的油污,而儿子唐小小蹲一旁替他递个工具,做个外检。一旦唐明华从机台底下爬起,唐小小马上递一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擦手脸,又为他泡一杯茶解渴。更多的时候,是唐小小爬上高高的行车或站在机台顶部检修,父亲唐明华一个劲地在底下提醒他:“注意脚下!系好安全带!注意头顶横开的机架……”
中国改革开放,一个最大的新生事物是涌现了数千万进城农民工。他们是城市化建设的主力军,是城乡一体化建设的重要载体,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事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但一直以来,这个群体普遍干着强体力的工种,在脏、累、差、危险的工作环境里,任劳任怨。而在这个群体中,同上一家“阵地”的父子工,让我看到了他们在异地他乡不一样的生存意义。他们是一家人,更是工作场所上的好搭档。上下一心,默契干工,为他们自家,为我们的国家建设付出了辛勤劳动的汗水。
我们常说父子天生是冤家,也许他们在农村老家时常吵闹过,朝对方吹胡须瞪眼的,当他们为生计走出家门,来到异地他乡,一下变得如此温情脉脉,互帮互爱,演绎着上阵父子兵的气概来!
眼下,他们忙碌了一年,又该返乡过年了。带着收获和喜悦,踏上归途,心似飞一样,回到家乡,又回到他们曾经生活的起点,和家人暂时团聚,抚平辛劳和疲惫,来年出门,又是一对生龙活虎的父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