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没有想到这一招

　　“你的顾虑完全来自现实，我很赞赏！”杨尚方同样借她的语言推销他的观点，“你说得对。我们控制不了赵安东之类的问题，也就难以实现海外扩张！我们一定要借收购帝国银行这股东风，找一找是否还有其他问题，借此教育职工。所以，请你能够从全局出发，理解我在会上提出的建议。我还想建议行里成立一个清理金融新产品的领导小组，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希望请你来领衔，担任这个小组的组长。你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你说呢？”没有想到这一招！这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怔住了。

　　“时间很紧迫，上头希望我们银行的管理人员尽快定下来，所以和帝国银行签约以后，要马上举行董事会选举董事长，然后把行长、副行长定下来。请你慎重地考虑考虑吧”她冷冷地笑笑，若有若无似允非允地将下颌轻轻一抬。

　　司徒湄离开金都银行大楼。发生在会场上那一幕幕始终在她头脑里喧腾：他们为什么这样不容冒犯？贲承灏为什么这样神经过敏？他们为什么对我所摆的事实，听而不闻，所作的提醒，刀枪不入？赵安东“自首”前的请求，确实不是无端的猜疑吗？贲承灏、缪传礼难道还拉了杨尚方夫妻结成了上下其手的联盟？答案，是否就在淞桥开发区提供的那许多现象的后面？

　　这些悬疑倘被不幸证实，必定是一个大而无当的漏洞！确实需要用收购帝国银行这样的大动作才能掩盖的大漏洞啊！那么，特地把她请到办公室，叫她领衔清查银行问题，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整个小题大做阴谋诡计的下一个陷阱？……

　　看来，这次会议，他们要变更手段，来对付我这个主要对手了！

　　前途多凶险！金都银行的命运和她个人的命运，从来没有这样浑然一体！

　　既然性格决定了她是个不会临阵退却的人，此时此刻，呈现于眼前的，竟是侯泽域对她那些提示性劝告。“在中国，做一个金融家，还应该是一个政治家；做不了政治家，也应该有相当的政治背景或者超越常人的手段”。他想到了甄求真。他会怎么说？对于当今世界经济走势，对华尔街精神，对国际银行家纵横捭阖的本性，从宏观的角度上说，甄老肯定比我了解得更多，而且站得高，看得远。她即刻以借问候的名义，给方蓉芝打电话。

　　电话通了。真巧，方蓉芝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甄主任又想请你来聊聊了！”

　　她驱车直奔南湖别墅。甄求真的气色非常好，红颜鹤发的。他们围坐在小凉亭圆圆的花岗岩石桌闲聊。方蓉芝像平素那样又是沏茶，又是送水果，殷勤地围着她俩转。

　　这位“老小孩”对金都银行收购帝国银行之举异常兴奋。说：“你们真让我有了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感觉呀！帝国银行！哈哈！我们收购的是华尔街的帝国银行呀！哈哈！……快给我介绍介绍，怎么会采取这样大胆的决策的？要花多少资金？”这还不够，他还要听听上海银行业内的反应，其间一次又一次向她跷起了大拇指，“好好好，有志气！你们几位行长都了不起！请你代我向其他几位行长，向全体职工，表示崇高的敬意！”

　　被如此热情地肯定，意外得使她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启齿，把桂志杰提供的那些中止收购的理由陈述一遍吗？似乎太煞风景了，而且缺乏昨天的语言环境，会给他带来什么呢？他也完全可能搬出危机就是危中求机的一套理论来否定的，这不是羊肉吃不到反而惹到一身膻吗？她只能机械地、礼貌性地说：“谢谢，谢谢！”

　　甄求真意犹未尽，声情并茂地说：“不错，金融业，就是一个黄金帝国。到华尔街去控制黄金帝国，从命根子上动手了，好好好，实在好！中国人真正站起来了！拿破仑说过，‘金钱没有祖国，金融家不知何谓爱国和高尚，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获利’。不对！你们是用这行动，宣告你们是社会主义的新中国的金融家！我家小三子能够这样，我瞑目了！对了，小方，你给我记住，下次，老三打电话来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我要叫他向上海金都银行学习！你也要向他详细介绍介绍金都银行！”

　　没有想到，甄老会把此举提到这样的政治高度！本来是借倾诉以求支持她与杨尚方抗衡来的，他们却把她的嘴巴封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