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培元

　　2.专程去拜访了邓小平 

　　“唉，咋说呢？”精明干练的王任重瞪起双眼，显出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概括成一副不好听的对联，就是‘人又穷又横’，‘地越薄越垦’。”“人又穷又横，地越薄越垦？”一下把马文瑞逗笑了，他自嘲地问：“有没有横批？”这一问，把王任重也逗乐了：“横批由你来写吧。”马文瑞想了想，说：“干脆就来个‘事在人为’吧。”敏感的王任重听得一愣，故意瞪起眼睛说：“唉，文瑞同志，你这是话中有话呀。”马文瑞笑而不答。 

　　王任重急了：“嗯，我明白了，你是批评我工作没做好，是吗？”马文瑞忙说：“哪里哪里，我是说只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穷’和‘横’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我们陕西，还不是不可救药嘛。” 

　　两人笑过之后王任重说：“唉，文瑞同志，说真的，陕南、陕北的穷困和至今还保留着的近乎原始的垦荒习惯和随处可见的讨饭大军，真是我没想到的。还有关中地区人的‘生撑冷倔’的性格和至今严重存在的派性，到处可以见到蛮横不讲理的造反派脾气。要改变这一切，可是难呀。” 

　　马文瑞知道，年纪很轻就先后担任过湖北省委第一书记和中南局第一书记的王任重，被毛主席誉为是“华北第一才子”（因为他是河北景县人，搞地方工作经验丰富），他居然面对陕西如今的局面都摇头，可见工作的难度的确是不小，便建议说：“治穷的问题，可以向中央伸手，多要点优惠政策，比如陕北，就可以从老区建设的角度考虑提出问题。” 

　　王任重点头同意了。最后，王任重说：“要是咱们一同在陕西工作就好了，我发现你在陕西很有人缘，许多老家伙提起你马部长，都是敬仰三分。” 

　　那次无意间的交谈，给马文瑞留下的印象很深，眼下想起来，反倒更加重了他对去陕西工作的担忧。 

　　他又想起时任党中央主席的华国锋找自己谈话的情景。 

　　当时一见面，华国锋就亲热地握着马文瑞的手用地道的晋西北话说：“文瑞同志，你是西北老革命，又是老陕西，陕西的同志都实心欢迎你回去工作。” 

　　“感谢中央的信任，我乐意回陕西工作。只是听王任重同志讲过，陕西当前问题不少，工作很难搞。今后还请中央多支持。” 

　　华国锋说：“这个不成问题。你在中央党校工作这一段，成绩很大，各方面反映都不错。搞地方工作你也有丰富的经验。抗战时期在陇东，以后又长期在西北局，中央相信你一定能把陕西工作搞上去。” 

　　那天告别了华国锋，马文瑞按照胡耀邦的建议，又专程去拜访了邓小平。那是一次愉快而有趣的会面。那时小平同志刚刚出来工作不久，又召开过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全国拨乱反正和经济建设的形势发展很快，因此老人家心情很是昂奋。 

　　在家中，邓小平一见马文瑞就坦率地说：“马文瑞同志，你回陕西工作，是我提议的。我不仅主张你回陕西工作，还建议中央派一大批‘文革’中受到冲击和迫害的老同志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工作。你们这些人在当地干部群众中影响力大、威信高，说话有人听，在当前这样的情况下，派老同志下去工作，可谓临危受命，国家和人民放心。” 

　　小平同志开门见山一席话，说得马文瑞心中暖流涌动，一时激动，不知说什么好。 

　　邓小平见状，从容地点燃一支香烟，接着说：“问题是你们下去，面对复杂局面，工作如何下手？马文瑞同志，你一定也是在想这个问题吧？”“是呀，我一连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比如三中全会确定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可一想到陕西的实际，就觉得心里还没底，因为我总觉得，陕西目前的主要矛盾恐怕还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例如陕西‘文革’中武斗打死了好几千人，老干部被整死的也将近千人，冤假错案也不少，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谁还有心思搞经济建设。” 

　　“对头。我们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点不错，但事情就像你说的，并不会那么简单，会有许多的拦路虎和绊脚石，这一点要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我看下去的第一步，还是要搞拨乱反正，把‘文革’遗毒肃清，‘文革’遗毒不肃清，别的工作就没办法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