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高一(5)班时,也算有经验的教师了,可也许是我的文弱样,看起来缺乏权威感,面对一个全年级教师都不看好的班,情况显得有些不妙。不和名校生源相比,就在这所普通中学,我的这个班,学习可能也是最困难的,有一多半学生的学习状态让我终日操心:近20个“体育特长生”,加两个学画画的,还有四五个,据说是好不容易才被学校接收,“算是有了着落”的学生。只要你在学校工作过,就明白我会遇到什么事儿了。
刚开学的一天,张旭(化名)来跟我说明前一天旷课的原因:他领了初中同学留宿姥姥家,第二天一早同学走了,结果发现姥姥缝在被子里的三千元钱不见了!于是就到派出所报了案,现在事情还在处理中……
元月,班里的骚动不宁随着寒假将至更甚,让我着急的是有天下午自习课,班里竟然少了12人!其中还有两名女生!据同学说,他们一起出去给张旭过生日了。
第二天,收到12份检讨,每份检讨都写得挺长,字力求工整,比平时的作业认真多了。我读出了歉意和诚意,同事们很不以为然,认为对这样的孩子讲慈爱是没用的。我感知大家的善意和担忧,也想到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自己是不是太理想化了,这对他们的成长有好处吗?
可是我却总愿意相信,相信每个学生和孩子。也许这是我的软弱,甚至也许是我认知的落后,但我总是希望能出现一点点能感知到的觉悟,这就是我在面对困境时首先想到的。
还是这个张旭,又一次让我心惊:政教处主任找我,说传言近期两个学校的学生间要打架,其中有我班的张旭。我赶紧到教室,看到他课桌里露出的一角锐器,抽出来,是损坏的但很宽的多半截刀片子!惊得班里嘘声一片……
张旭支支吾吾,说是捡的。一时间,我觉得话语的力量那么有限。他也看着我,没有躲闪,倔强中带些蛮气,似乎预备着对抗我的厌弃、愤怒。在看似较量的对视中,我想:这孩子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啊?如此躁动混乱,于浑噩中消耗着自己的青春,令人痛心。
我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想着要对自己好些,其实,对自己好最难了。我刚听说,你要参与打架的事,很担心也很害怕,联想到很多……你也能静心想想吗?我也只能这样提醒你,把你‘捡的’刀片交给我吧。”
一天后去政教处问,这次冲突未发生。
有一次闲聊,这位屡犯事端的张旭像个大人一样对我说:“老师,你很天真,像个小孩儿。”是吗?我笑笑,他也笑了……
很多年过去了,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偶尔想起他,很难没有忧虑。我不是强有力的人,没有把握拯救一个学生,只是在相遇的一段缘分中,我试图用我的真诚去感化一个人,小心从事而已。
如果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人,就让他记住我的善良吧,就让他记住,普天之下,到处都有善良的人,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儿,总不可以随便伤害人的善良吧。
十日谈
点亮一盏灯
一位学生工作后再回校听老师讲课,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