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夫妇从珠宝店出来,过马路时,安格尔先生拉了妻子一下,因为一辆汽车差点撞到她。“我还在想刚才的事呢。”安格尔夫人晃了晃手中刚买的宝石,“我本想对店主说我喜欢这块宝石,可我却错说成了我喜欢他,不知他会怎么想?”
对安格尔先生来说,珠宝店的店主怎么想无关紧要,他只是希望妻子不要出洋相,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说意大利语,虽然他们从美国来到意大利旅游,她的意大利语确实起了作用,但那只是在偏远的地区,现在这儿是罗马,人人都会说英语,至少能听得懂英语。
到了宾馆,他们先在门前的椅子上坐下,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子。安格尔夫人看到了身边不远花坛里的花儿,那些花儿在落日的映照下变幻着色彩。“贝罗,莫尔多贝罗!”她用意大利语说,相当于英语的“Nice, very nice”(意思是说花儿非常漂亮)。歇了一会儿,他们上电梯回房间。安格尔夫人对电梯的服务员说:“赛迪莫皮安诺派法伍。”服务员听懂了,用英语重复了一遍:“上7楼,是吗?”
进了房间,安格尔先生问妻子:“晚饭你是想在宾馆吃还是外出吃?”
“随便。”他的妻子答道。
“你愿意再去那个有喷泉和有意大利饺的地方吗?”
“意大利有喷泉和意大利饺的地方多着呢。”她说,“你不说意大利语,你连想去的地方都表达不清楚,没人懂你的意思。”
“行了,你知道的。”他说,“你到底去不去?”
“你不能因为我错误地表达了一次,就讨厌我说意大利语,好像我用意大利语说的每句话都是错的。”安格尔夫人说,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普容图(你好)。”对方听她说意大利语,就用意大利语回应她,但通话最后还是以英语进行并以英语结束。
“你看,你说意大利语让人家误认为你真能用意大利语交流呢。”安格尔先生说。
“我真的以为他们知道我仅会说几句常用语的。”安格尔太太说,“可我这样做没什么不好呀,当我用意大利语跟当地的孩子交谈时,他们的父母会为他们的孩子感到自豪,即使我表达有误,他们也能明白我的友好,并且也会对我友好。”
“可讲英语就不能表达友好吗?”安格尔先生反驳道。
他们上了电梯。电梯服务员问候他们:“晚上好!”安格尔太太不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上了出租车,她不像以前一样用意大利语告诉司机去哪儿,而是让她的丈夫去说。到了吃饭的地方,她还是笑着看着侍者不语,直到丈夫把菜单推到她的面前,她才说:“我只要一份焙盘芦笋,当然,先上一份意大利饺。”侍者用意大利语跟她说话,她只是笑而不语。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心情不好?”安格尔先生心中纳闷,开始与妻子讲话,试探她的心情。“这个地方真不错,我们的罗马之旅非常值得。”
“是的,是不错。”
安格尔先生感觉到了问题所在,因为妻子说话当中没有穿插意大语单词,这就让她变得不同了,就像晚上灭了灯,你还能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但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他看着窗外,在这温暖的夜晚中,大街上传来各种愉悦的说话声,有孩子的,也有父母的,但他都听不懂。忽然,他明白了妻子为什么要说当地语言。她这是要尽量融入这个城市,与这里的人心灵靠得更近一点。而她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说英语的美国人。可这里是罗马呀。此刻,他心中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要说出来,于是他脱口而出:“贝罗,莫尔多贝罗!”他的妻子惊讶地盯着他看,只见他边用意大利语说着,边跟侍者结账。
来到大街上,他们看到了一个抱小孩的母亲。安格尔夫人冲着孩子喊道:“贝罗,莫尔多贝罗!”那个母亲高兴地把孩子举了起来。安格尔夫人挥挥手,喊:“普容图!”
安格尔先生看到了妻子眼眸中闪烁的快乐,他也有了一种冲动。“普容图!”他对着孩子喊道,这时他感觉他的手臂被妻子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