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十五六个小时后,终于抵达里斯本,开始了我们“上海老记者团”的“双牙”(葡萄牙、西班牙)之旅。出得机场,便有当地导游迎接。一上大巴,这位个子颀长的中年人便用略带台湾口音的普通话自我介绍:“我姓丘,是从印度尼西亚到西班牙定居的华人……”哦,是旅居欧洲的印尼华侨,距离中国大陆“远开八只脚”,对真正的中国人大概是会很生分的吧!
孰料,就是这位出生域外,从未到过中国大陆的导游丘小成,却满口是“我们中国人”,“在我们国内”,对中国国情和现状了如指掌。他曾去中国台湾读书,1985年到西班牙留学,获马德里大学艺术史学硕士学位。
毕竟是学有专长,术有专攻,一路上丘导侃得最多的,还是历史、宗教、文化、艺术。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崛起与衰落,到《圣经》对欧洲的影响以及宗教流派;从印象派的内涵和解析,到毕加索、米罗、高迪的天才创作;从地理气候对国家性格民族精神的塑造,到中西文化的异同与特色;从斗牛的起源、发展、规则、程序,到弗拉明戈舞蹈的风格……他如数家珍,侃侃而谈,信息含金量极大,而随口蹦出警句格言式的论点,更让大家直呼精彩、过瘾。“过程是最美的,结果是美的坟墓”,“印象就是消失的结果沉淀在想象的过程中”,“矛盾就是美,有矛盾才有创意,矛盾的极点就是美的极点”,“孤独是强制的寂寞,寂寞是自我的孤独”……暂且不论这些哲理箴言是他的“专利”,还是当了“二传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还纷纷做笔记,觉得这个导游有学养、有品位,让我们这些“老记”们每天在南欧上文学课、美术课、历史课、宗教课。
当然还有时政课、社会课、人文课。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性格特征、心态表情、社会福利、生活习俗、衣食住行,在丘导一个个有趣的故事和讲述中,变得清晰可近,触手可及。他对西班牙人尤其熟悉,认为他们大多是性情中人,感性重于理性,激情中好走极端,普遍热衷于聊天,亲友们周末聚在一起能聊个通宵。一位朋友的妻子,光是擦桌子的话题就可以侃上三四个小时。西班牙人说话行事都特别夸张,如亲友相逢相拥吻脸颊,一定要从嘴里发出“zeze”“papa”的响声,才显得真诚。他教大家说“美女”的西班牙语“Guapa”,音同“锅巴”,遇见美女大声叫“锅巴”,美女一定十分开心。他还示范在拥吻“锅巴”时发出的响声,令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12天,近3000公里,旅游大巴犹如一个移动的教室,连续不断地“讲课”,频繁热烈地提问,亲密无间地互动,不时爆发的掌声,乐不可支的情绪,驴友们在欢声笑语中获益匪浅。好几个驴友对丘导说,你应该到大学去教书。他每次都呵呵笑道:就是因为嫌在大学教书束缚太多,才当了一个自由职业者!是嘛,能说他当导游就屈才了?要不是有这样的硕士导游,这次南欧之行怎么会成为文化之旅?旅游,“耳闻”与“目睹”理应等量齐观、相得益彰,而一个杰出的导游正是“耳闻”的最佳“声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