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常在央视里出镜的,知名度、知面度都很高的张将军说他月收入一万五,却没见过金条。这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我在月工资60元的时候,就见过一筐又一筐的黄金。
那是1970年,我与宗寒在位于杨浦区的上海冶炼厂劳动。名曰“冶炼”,却没有炉火熊熊,它能把元素周期表中带“金”字旁的大部分金属提炼出来。它炼出的金属要把钢变轻,可以轻得用小手指推动一堆钢;要把钢变薄,坚硬的钢板可以比塑料纸还薄;要钢耐高温,可以耐到多少万度;要钢耐低温,可以低到零下一二百摄氏度。如此高贵的金属,它的原料是什么?很简单,是安徽的“烂污泥”。准确地说,是安徽铜陵铜厂炼铜后的下脚料,叫“阳极泥”。下脚料怎么有这么大的价值?因为矿是共生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本事的人,就能把这共生的烂泥分离开来,让人们共享、分享。别看是宝贝,小偷从来不偷。如果偷到家,不出三个月定患不治之症。
不过,冶炼厂有一样产品,如果撒到马路上一定引人眼红,那就是黄金。我在冶炼厂劳动好久,都不知道厂里有个炼金车间。快离开工厂时,也许是厂里看我和宗寒两个臭老九“冶炼”得还可以,主动提出让我们参观炼金车间。只是在实验室见过黄金的我,对看炼金有很大兴趣。想不到铜矿里共生着这么多好东西。带队的通知:进炼金车间前,要把自己的衣服扒光,换上工厂里那飘飘然的绸缎衣。为什么穿绸缎衣,没人解释。我们从工人劳动时也穿绸缎衣这一点,猜想可能是因为这衣服里如果藏一块黄金,衣服就飘不起来了。我们是快下班时进炼金车间的,只见他们一天就炼出了一筐金子。不过因为是电解,金子是“L”形的,排列不整齐,筐里有很多空气。工人说,瓜田李下,厂里的头头不常来。又说:再过几分钟银行的车子就要来了。话未落音,银行的人就来称分量了。临别,银行的人留下条子,并朝我们两个陌生人说:我们从这里就直接进金库了。
——四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在冶炼厂的日日日夜,越品越觉得“共生”两字有味道。矿物共生,人与人是共生,中华民族也是共生的。共生是金。共生是共享的前提,共享是共生的必然要求。共生、共享,就不应该是有些人家藏黄金万两,有些人还没见过金条。有差距是难免的,差距过大是不能允许的。加大差距就是人为地制造社会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