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与老伴整理几十本影集,欲找到想要看的旧照片,也得翻寻大半天。发黄的老照片,数量不多,尤其是双亲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极易敏锐地牵动我俩思亲怀旧的情感;还有一张张像豆腐干大小的黑白照片,引发我俩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和感慨,那是五六十年代几个男女中学生在弄堂口的合影,端望着一个个天真烂漫的模样,我俩的思绪飞向了遥远的童年、少年……八十年代以后的照片全都是彩色的:家人的合影、朋友相聚时的瞬间、国内名胜古迹的留影、国外游山玩水的踪迹……照片实在太多,已很难一目了然。人老了,格外想看看已经逝去的岁月所留下的影像。于是冒出一个主意,不妨经挑选后印成一本类似画刊的影集。经多方打探,若16开本,铜版纸,装帧精美,印100本,所需费用不菲,得8000元,印还是不印?人虽树枯叶稀,情趣使然,用破费而赢得心满意足,心甘情愿。夫人说,这笔开销虽然不小,但这也可算作老有所乐,只要开心,应该早日成书。
书出来了,我俩便分送或寄赠亲朋好友。有一位已经几十年失去联系的小学同窗,托众多好友也没有打探到他的信息,只得作罢。一天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开口就要我猜猜他是谁,我茫然瞎猜,最后他在一阵笑声中自报家门:“我就是海洪呀!”天哪,寻找多日的小学同窗,终于从天而降,我喜出望外。他告诉我,他来上海看他大姐。大姐告诉他,不久前在路上碰到阿梅。几十年未见,两人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阿梅就住附近,大姐应邀随她而行。到了她家的第一件事,阿梅就喜滋滋地拿出一本书,还神秘兮兮地说,你翻到22页看看。大姐翻开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容就跳入眼帘。其中也有她啊!大姐说里面也有我。阿梅还喜不自禁地说,这是曹哥哥送给我的……
就这样,我与失联多年的海洪重续旧谊。在他的邀请下,我们老两口乘高铁去昆山看望他。真没想到,火车启动后,我与佩瑛还没有谈上几句话,已到站了。真快,太快了,仅仅15分钟就到了昆山。车票的价格虽然比普通客车要贵些,但享受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何乐不为。
到了海洪的家,三房一厅的住房,陈设高雅的布置,无不表明他的晚年过得幸福自在。然而,饭桌和写字台却零乱不堪,甚至几张椅子上也堆得乱七八糟。海洪对此作了解释:“我是在向你学习。”我如堕五里雾中。他要我凑近看看。啊,全是照片!海洪说,大姐见阿梅受了你的影响,已把照片送到了印刷厂。大姐也步其后尘,还对我说,曹家阿哥真想得穿,为了留给子孙作个纪念,多用一点钱也无所谓。钱到该用时就得潇洒一点,我同意大姐的讲法,钞票要用在刀口上,老了,就要花钱买快乐。
我马上把带来的影集拿出来赠送给他。他高兴地说,等我的影集成书后也回赠你。不过我还要增加新的内容,再过几天我和大姐、小妹要回宜兴去一次,把老家的水乡风貌,还有祠堂和老屋全拍成照片,放在首页。这对后代寻根认祖可说是活教材。我说这可是一个好主意啊!不过费用也得水涨船高。海洪答道,到了这把年纪,钱放在银行里干吗?该用的时候还得出手大方,只要有益,钱就用活了。